弋戈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那么爱看他的手腕。 蒋寒衣似乎是这时候才真正看了她一眼，笑道：“现在才问，会不会晚了点？” 蒋寒衣闻言默了几秒，冷笑一声：“我的意思是，我人都到了，你才问，万一你不想去了，我等于白跑一趟，这是不是不太厚道？” 而且这人本身就够奇怪的了，前几次见面冷淡得像她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现在怎么又忽然这么主动地来找她？羊癫疯么！ 她这么说，蒋寒衣似乎很意外，脸上的诧异没来得及经过修饰，扬着眉看了她一眼。被她拿眼神顶回去之后，他才敛去表情，二话不说地拉起手刹发动车子。 平时下班太晚，打车回家的话，别说街道上已万籁俱寂，就算有热闹可看，她也早睡着了。周末和朱潇潇约着出去玩，她也总是开车的那个，眼前只有路，没空欣赏夜景。 离开科技园后高楼变矮房，亮着单一白灯的玻璃幕墙也变成流光溢彩的步行街。有人遛狗，有人逛街，有人吃夜宵。经过一座商场时弋戈看见广场中央早早树起一颗圣诞树，和常见的红红绿绿挂满礼物的那种不一样，松绿冷杉上挂着光亮柔和的白色小灯，顶尖处也是一颗白色的五角星。白得柔和，像皎洁的月光。 叹完才想起来驾驶座坐着蒋寒衣，一个和她隔着七年、关系微妙的人。她有些尴尬地扭头瞥了他一眼，只见他神色如常，目不斜视地继续开车，仿佛什么也没听到。 两分钟后，她感觉车子大幅度地拐了个弯，好像是驶进了环岛。她抬眼一扫，见路段陌生，没太在意。 弋戈的心忽然重重跳了一拍，她猛地扭头，问：“你是……调了个头吗？” “为什么？” “…哦。” 弋戈顿住脚步，问：“怎么带我来警局？” 自从重逢后，这人和她说话，要么就是冷淡得像她不存在，要么就是像这样，总有点夹枪带棒挖苦她的意思。 弋戈朝他走过去，边走边说：“正常人被非警察带到警察局都有这么一问。” 她擦着他的肩走到警局门口，又回头催他，“走吧，现在我人已经到了，问一句到底什么事不算不厚道了吧？” 第84章 “中秋，中秋” 她忽然有了预感，脚步顿住，疑惑地看向蒋寒衣。 弋戈继续往前走，坦诚地说：“感兴趣。” 准确来说，它并不算是“小”狗。它的个头几乎快到蹲着的韩林的肩膀处，四肢强健，仰头盯着韩林手里的树枝，目光专注而坚毅。 韩林见他们来，招了招手，“怎么才来！” 这是一只马犬，非常精瘦、矫健，但似乎并不好动，分明前一秒还围着韩林左蹦右跳，现在见韩林和人说话，便乖乖地坐在他脚边，挺胸抬头，姿态端正。 这狗儿得到了主人的允许，便又活泼起来，但对作为陌生人的弋戈并不热络，只是稍微往前走了两步，轻轻地凑在弋戈腿边嗅闻着，谨慎地释放着好奇的信号。 这小狗得到回应，终于显出一些好动的天性，前肢雀跃地跳了两下，又冲着弋戈摇起尾巴来。 “嘿，看来她挺喜欢你啊。”韩林的语气里透出两分稀奇，“她平时可是怂得要死，见到人动都不敢动的。你第一回 来，我和寒衣这俩熟人站这呢她居然先跟你玩！” 韩林被她灿烂的笑容一晃，心说这人还真是一回一个样，前几天还目中无人冷酷无双今天又阳光灿烂的，到底是个什么狗脾气？他悻悻地看了眼蒋寒衣，却见对方站在几步之外，沉默地凝视着弋戈的背影。 韩林摸摸下巴……这故事，看来不简单呐。 弋戈并不意外，蒋寒衣煞有介事地把她带到这来，应该就是为了这个吧。上次他反复问她关于养狗的想法，应该也是这个原因？ “干嘛凶她。”弋戈咕哝着瞪了他一眼，才正色问，“她是警犬？” “没考上？”弋戈蹙眉，又紧接着问，“为什么就剩她一个？”喏，你不看见了么，她胆儿小，还爱撒娇，这哪靠得住？”说着他拿脚轻轻踢了踢狗儿的肚子。 “……”韩林彻底无语了，白了眼蒋寒衣，“你带来一祖宗？！” “我舍不得呗。”韩林提了提裤管，蹲下身摸着狗儿的背，“那一批崽子里，她最没用，从小生病，娇气得很。而且当时配种没搞好，她爹髋关节有问题没筛掉，可能遗传到她以后髋关节也会有问题。我们拍卖淘汰警犬，这些问题都得跟人说清楚，人一听以后可能要做手术，也不会为她出价啊。” “……”弋戈扶额，她还没说要养呢。不过她心里已经做了决定，于是接着他的话茬说：“可以去做个筛查，如果有的话早做手术解决了。不然就算她现在看不出来有问题，其实也是会痛的。” “不用急着做决定，可以多想想。” 他幽幽地看了韩林一眼，然后走到弋戈身边，解释道：“你还是再想想吧，养狗毕竟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而且你和她才认识几分钟，可以多来看几次再做决定。” 更何况，她还连狗的名字都不知道，至少应该多陪她玩一个小时，给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再去办手续呀。 她和蒋寒衣对视一眼，然后二话不说，目光转向韩林，从包里拿出钱包，“多少钱？需要什么证件？身份证，户口，房本？” “电子版行么？” 弋戈“嗯”了声，还补充：“年后下班也不会晚了，打算辞职。所以完全没有不合适，不用想。” 韩林憋着笑，一个劲儿地附和：“可不是嘛。” “中秋。”韩林说，“去年中秋生的，就叫中秋。才刚一岁多点儿呢。” 弋戈和韩林进屋付钱办手续，蒋寒衣没跟着，蹲在院子里逗中秋玩。他肩膀本来就宽，蹲着的时候两只手肘撑在膝盖上，更加显得肩宽腰窄。 韩林拿复印好的证件在她眼前一晃，说：“看什么呢？” 韩林跟着她的目光往外一扫，院子里除了个蒋寒衣，哪还看得到狗？他嗤声一笑：“怎么还骂人呢。” “中秋跟寒衣很亲的，你把她领回家，她恐怕还有个适应期，可以多找寒衣来陪她玩玩。”韩林又说。 “这谁说得清楚，你要论时间，寒衣认识她也就一个多月，来看了七八次吧，比我和她在一块待的时间少多了。但她就是喜欢他，一见他来尾巴都快摇断了，”韩林说着摇摇头，叹道，“不过也好说，这小子这张脸招小姑娘喜欢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你俩不高中同学么，他应该高中的时候就挺招人吧？” 韩林却狡猾地一笑，好像就是守株待兔，等她问这个，“是啊，这一个多月，来得可勤，每回跟来调查户口似的，把中秋的生辰八字体格性格全了解清楚了，说是替朋友看的。我也会昨天才晓得，这朋友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是他哪个兄弟呢，因为一般警犬都是德牧马犬这种，长得凶，很少有女孩子喜欢的。” 既然早替她看好了，干嘛刚刚又拦着她不让她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