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寒衣:“……” 不过既然惹了事,惩罚总是要有的。 蒋寒衣:“啊?” 蒋寒衣:“……” 回家的车里,弋维山和弋戈一路无话。 弋戈顿了一下,又坐回去。 刚刚弋戈在办公室里说的话对他来说冲击太大,他原本当然是生气的,可那一瞬的怒火过后,又觉得无奈和悲凉。 她没兴趣对他叛逆,也并不想博得他的关注、愧疚和补偿。她只是单纯地不喜欢他们这对亲生父母。她想回桃舟。 他说着说着停下来,不确定对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讲“城府”是不是为时过早。 然而弋戈只是问:“说完了?” “谢谢你不怪我。”弋戈冷笑一声,转身走了。 她的脚步忽然就顿住了,看着单薄得像一张纸似的王鹤玲,说不出话来,也走不开。 “进来吃饭。”王鹤玲头也不回了进了家门。 王鹤玲的厨艺不太好,一桌菜卖相极佳,有清蒸基围虾、煎大马哈鱼、凉拌秋葵和一道黄豆猪蹄汤,但味道却很寡淡。 王鹤玲看了她好几眼,问:“发新校服了?” “哪个码子?”王鹤玲问。 王鹤玲点点头,“多吃菜。” 一家三口沉默地吃完饭,弋戈趁弋维山在厨房洗碗、王鹤玲进屋休息的空档,悄悄开门把银河带了进来,又迅速溜上三楼。她刚刚在玄关处看到了陈春杏的鞋,这说明她是在家的。 “我们今晚跟你睡好不好?”弋戈牵着银河,一人一狗咧嘴笑着。 “好饿!”弋戈点头如捣蒜,“想吃清汤面!” 挖一小块猪油,加几粒盐和生抽调味,淋上香油,加入滚热的面汤,最后盛面,再煎两个荷包蛋盖上,一碗简单但喷香扑鼻的清汤面就做好了。 弋戈浅浅一笑:“好吃就行!”她把面上还没沾到汤的荷包蛋蛋黄抠出来,丢给银河,然后挑了一筷子面,呼呼吃起来。 “没什么,就是学校要拆小卖部,我们都不大乐意。”弋戈囫囵说道。 语气中,似乎还有点可惜弋戈没有抓紧这难得的机会和亲爹亲妈联络感情。 这话听起来倒挺可信,陈春杏被唬住了,点了点头,又道:“那你今晚跑我这来睡?你爸妈好不容易都在家!” 夜里熄了灯,弋戈和陈春杏窝在小床上,伴着地上银河的轻轻鼾声入睡。 一切都是熟悉的、令她安心的味道。比王鹤玲身上的香水味、弋维山身上的烟酒味好闻太多。 陈春杏嗓音带着睡意,黏糊糊的,“就那样呗,看不出好坏,就那么躺着。” 弋戈声音也渐渐变沉,她忍不住翻了个身,把脑袋贴在陈春杏胳膊上。陈春杏的腋下的后胳膊上有一块松松软软的肉,那是她小时候有一回生病时发现的。她把自己的脑袋贴在那块软软的肉上,舒服得好像枕在云朵里。 弋戈静了一会儿,又问:“三妈,如果三伯不用治病,你想回桃舟吗?” 这回答让弋戈很意外,她忽的睁大了眼睛,疑心自己没听清,问:“什么?为什么不?” 弋戈贴不着她的胳膊了,睁着眼睛兀自发了会儿呆,眼泪从干涩的眼尾流下来,经过太阳穴渗进她的头皮里,一片冰凉。 经过中心花园时,却看见蒋寒衣坐在长椅上,身前停着辆自行车。 “你起晚了?” 蒋寒衣愣了一下,说:“我在等你。” 但这解释对弋戈来说不够有说服力——就算她没自行车,他为什么要来接她?吃饱了没事干? “诶诶诶,你这来不及的,要迟到了!”蒋寒衣迅速把车一横拦住她,想了想说,“你是为了帮我们才被请家长的嘛,算是被我连累了。我来接你,就当还你人情!” 又是“还”,怎么还真没完没了了。 蒋寒衣没想到她犹豫半天,黑着张脸最后居然是这个拒绝理由,不由失笑,“嘲讽”道:“弋戈同学,你不要太高估自己好不好?” 坐在蒋寒衣的后座上捱过第二个红绿灯,弋戈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 弋戈忍无可忍,拍了拍身前宽阔的肩膀,“喂。” “……”从这角度看,弋戈怀疑他面部神经有问题。 蒋寒衣二话不说,在求生欲和男人尊严的双重鞭策下,加快了蹬圈频率,速度一下就上去了。 “那个、其实……”弋戈刚感受到一点风,蒋寒衣的速度又慢下去,还吞吞吐吐起来,“其实我是想问……你、你是真的要回桃舟么?” 放别人身上当然是不可能的,哪有人转学两个月又转回去的?但这人是弋戈,蒋寒衣就没那么有把握了。万一呢? “……”弋戈听着这绝不是好话,翻了个白眼说,“不转学。骑快点。” “所以你不想回桃舟?”他又问了。 要说不想回?怎么可能,但她昨天晚上确实是在气头上故意说的那话。而且,她固然想回桃舟,但好像也没有两个月前那么想了。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大概是习惯了吧,她一向适应能力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