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见面当然是不可能让他见的。
况且最后人也再次被打晕了过去,一检查肋骨都断了三根,这下是彻底下不来床了。
之后这几天杨惜媚一直住在医院。其实她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按理说是可以出院的,只是出院后该何去何从又成了难事。
郁家当然是想要接她回去,可她仍有些抵触,不太愿意。但她自己其实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郁持早就把她本来拥有的小家给毁了。
因此两边就这样僵持着,好在她住的这间是 vip,相当于一个高档套间,什么设备都齐全,住着也还算方便。
这几天苏昕蓉和郁绍焱时不时地就会来看她,跟她说会话。
可她到现在仍然感觉像是身处在云里雾里,一点实感都没有。
她竟然一下子就有了父母,亲生父母!
不仅如此,还多了同胞兄弟!
这是她活到现在想都不敢想的。
原本这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毕竟她从小就只有阿婆一个亲人,长大后离乡背井地打拼,其实很多时候都觉得很孤单。
她是真的很渴望有一个温暖的家,有血脉维系的家人。
现在一夜之间都实现了。最令人不可置信的是,她本来的家族竟还是穗城数一数二的富贵之家,是她曾经无论如何也难以企及的阶层。
而她的生母,是她一直以来都非常崇拜的苏昕蓉。
这样天大的好事要放在别人身上只怕做梦都会笑醒。
可她笑不出来。
为什么偏偏是郁家?为什么偏偏他们也是郁持的父母?
为什么她和郁持......偏偏会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姐弟?
她是个受过正常教育也有着正常三观的人,实在是难以接受这样混乱不堪的事实。
如果她真的被认回了郁家,那么她跟郁持之前的那段关系要怎么办?
她难道还得继续和他在一个屋檐下相处吗?
她真的不敢想,心绪也始终是一团乱麻,索性就用了逃避的方式。
这几天待在病房里,也不想和任何人交流。
郁家人应该也察觉到了这点,没有过多地来打扰她。
郁绍焱毕竟是院长,还要顾着自己的工作也没有太多闲暇。
而郁擢那天打完郁持后进去见她时,身上手上都还沾着血,又一脸冷肃的模样。
尽管他明显放缓了声气,神情也尽量和蔼温柔,但还是有点吓到她了。
后来或许意识到她对和异性处在同一空间里似乎尤为忌惮,郁擢也就很少过来了。
这几天里来得最多的还是苏昕蓉。
她来了后也不会多说什么,大多数时间就是默默地陪着。
偶尔也会带来家里的一些相册和录像给她看,讲讲她小时候的事。
杨惜媚其实自己也在努力回忆,可三岁前的事,实在太久远。
再加上被阿婆捡到的时候她正发着一场高烧,已经奄奄一息,好不容易救过来后,已经完全记不得以前的事了。
因此如今听到苏昕蓉讲的那些,也只觉得仿佛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直到有一回,苏昕蓉听护工说杨惜媚这些天里晚上几乎都没怎么睡,也不愿意喝安眠药,因此精神状态很不好。
她就去问杨惜媚为什么不肯吃药,杨惜媚却只摇摇头,默不作声。
她很是担忧,到了晚上也没离开,代替护工在病房里陪着一起睡,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到了半夜,就听隔壁床上一声惊喘,仿佛是从噩梦中吓醒一般,随即又是一阵急促的呼吸。
她起身靠近,就见昏黄灯光下,杨惜媚脸色苍白眼神发直,神情里满是惊惧,额间都是虚汗。
她心疼得不行,俯下身给她擦汗,轻声道:“做噩梦了吗?不怕不怕,妈妈在呢。”说着又坐下来拍了拍她。
“没事的,别害怕囡囡,好好睡吧......”
就仿佛世间所有的慈母那般,她边拍边哄着自己的孩子入睡,恍惚间她也回到了当年女儿还小的时候,无意识地低声哼起了哄睡的童谣:
月光光,照地堂。年卅晚,铡槟榔。槟榔香,嫁二娘......
杨惜媚愣愣听着,眼神渐渐清明,却又怔忪了片刻,低声道:“我听过这个......”
在她身上拍着的手停了下来,苏昕蓉滞了滞:“什么?”
杨惜媚没有看她,只是盯着虚空出神,似是在回忆什么,断断续续道:“很久以前,听到过......应该是在梦里吧,有人在我耳边像这样唱......”
她也跟着哼了两句。
苏昕蓉眼眶一酸,摸了摸她的脸:“不是做梦,乖囡,妈妈以前就是这样哄你睡觉的,你想起来了是不是?”
这是广府一带的老童谣,琅南那边不可能有人会唱。
夜晚暗沉寂静却又细腻温柔,让人变得更多情感性,强撑着的某些情绪也更容易彻底崩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