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浅蓝稍明亮些，一夜没怎么睡的黎妍趴桌子瞇了小会儿，刚有睡沈的迹象，猛地坐起来，看了眼表，分秒间从昏昏欲睡到头脑清醒。 逃不掉的早八，忙裏忙外的周一，浑浑噩噩。 对，温情—— 低头久了脖子疼，她乍一抬头就看见斜前方有着一头温柔的浅棕波浪卷发，衣着时尚精致的女生。她只记得论坛裏有发过她当应召女郎的照片，底下一群人抱着好奇心询价，溢出屏幕的恶意令她产生微丝同情。 原来她叫嘉敏，梁嘉敏。 「不好意思。请问你有带老师说的那本书吗？我想拍一下封面。我刚復学，上课上到一半才发现带的教材是错的。」忽然地回头，黎妍倒是受宠若惊。 「谢谢，你人真好。復学回来还没有人跟我说过话呢。」她瞥向教室的阶梯，说：「本来在这就没有认识的人，只有一年的时间，原本称得上熟的人都不再联系了。」她的神情稍有惆怅，放松地轻嘆声。「刚知道班裏的xx退学了，就连群聊和好友都拉黑了。」 「就算解除限製，恢復正常生活，每个人依然活得很辛苦。所以，黎妍，还能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 黎妍呆在原地，使得嘉敏不得不解释：「我们以前见过的，在当誌愿者的时候，你那时候对我说了很多话，那些话我深有感触……」 「『生于泥沼，怀揣希望的黎明之花，哪怕筋疲力竭到颤抖，也绝对不会任由东风吹落堕落而下。』很有诗意的一句话。」 「那也很好啊。我在休学的时候，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些。或许这就是人生的际遇吧，哪怕一句话就能带来无法磨灭的影响。」 应声和呼吸似的，她能如何回答？倔强地活下去是她唯一的选择，并非诗意的人生，有的只是为了防止自己湮灭于世界而苦苦挣扎。她曾有一瞬间以为自己会被带入天堂，可人们总会把她推向极乐的欢愉。 「马上十二点，再不吃饭没有午睡时间了。我们一起吧！」 世界如此割裂，在她们那温柔的气息裏，没有后顾之忧，所以会对周遭的人事多关註几分，而她已经深陷活下去的泥潭，作为沈默的一员，必须漠不关心。她低头收书，乱糟糟的笔记纸迭几下放文件夹裏，可一个不小心，裏面的卷子滑了出来，哗啦散开。一众白纸中间，赫然有张绘着自然风光的明信片。嘉敏帮她捡完东西，盯着画上明洋的爱琴海，赞道：「真漂亮的水彩画。」 妍把自己的回忆翻过来。 可惜如今我已与你分道扬镳，是否我还能像你一样？ 「谢谢。」 ———— 妍悄悄绕他身后，他身上的柚子味沁人心脾，花香熏人，引诱她揽住他的脖子，从自然到逾越，那么从容地靠在他的肩膀。他们都很享受现下的闲适，彼此心照不宣。 「容容，你已经连续画了四个小时，该吃饭了！」 「……」 黎妍黯然神伤，除了模特、陪酒女这样的抢手又有门槛的职业，大概只有当妓女才能满足挣快钱的要求。可在经济不景气的时候，色情业一样收入大幅缩水，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总会有的。」他温柔安慰道。 「你还有我呢。」 可正因为如此，她才拒绝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