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一旁,执剑维齐尔马哈茂德帕夏走过来,静静地站在苏丹的身旁。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戒备森严的营垒,士兵们四处巡逻,严禁任何人靠近。这里原本是保加利亚北部的一座村落,瘟疫爆发后,以落后农村为主的保加利亚地区反倒幸免于难。
奥斯曼帝国在保加利亚地区的总督经验丰富,收到扎甘帕夏的报警信后,很快采用了针对性的措施,在保加利亚边境地区烧出一条无人区,严禁各村落之间的人员流动,将瘟疫暂时挡在了外围。
得知埃迪尔内陷落的消息后,穆罕默德二世五雷轰顶,本就虚弱的他当即晕死过去。
马哈茂德帕夏接过了指挥权,带着大军沿喀尔巴阡山脉边缘绕到保加利亚北部,躲过了瘟疫的袭击。
他并没有将埃迪尔内陷落的消息隐瞒起来,而是选择公之于众,并声称他们的亲人要么死于瘟疫,要么被伊萨克皇帝残忍杀死,已经十不存一,请他们节哀。
很快,马哈茂德就得到了自己预想中的成果,士兵们从惊骇到悲伤,再到最后的仇恨,一气呵成。
可以说,从埃迪尔内陷落的那天起,维持大军向心力的就已经不再是对苏丹的盲从,而是对希腊皇帝的仇恨。
当然,耶尼切里禁卫军不允许结婚,没有什么亲眷,依旧保持着对穆罕默德二世的忠诚。
尽管这份忠诚已经在前几次重大军事失败后大打折扣。
“苏丹陛下,您的军队情况很差,不安的思想正在蔓延。”
“鲁米利亚军团已经被仇恨冲昏了眼,发了疯地想去和伊萨克拼个你死我活。”
“安纳托利亚军团归心似箭,压根不想继续作战。”
“耶尼切里禁卫军要求发饷,鼓噪作乱。”
说着,马哈茂德帕夏掏出一封信件,上面绘着保加利亚总督的印章。
“纳伊尔总督传信,瘟疫已经弥散到斯科普里,在斯科普里以北的山区被抑制住。”
“现在索菲亚已经不再安全,这也将是纳伊尔给您的最后一封信。”
穆罕默德二世接过信,就这样怔怔拿着,一句话也不说。
好半晌,他才张开皲裂的嘴唇。
“短短十年,国势竟沦落如斯。”
“伊萨克此人竟如此狠辣,我在埃迪尔内的几个孩子,也不知是死是活……”
穆罕默德二世像是一个老人一般,对着夕阳,喃喃自语。
“陛下!”
马哈茂德陡然大声。
“国势沦落至斯,您更不应只念一家私计!”
“您的女儿是我的妻子,我的母亲和兄弟也在埃迪尔内,请相信,我和您一样伤心。”
“但是,如果您继续这样消沉下去,最高兴的就是躲在瘟疫庇护下的希腊人!”
声音振聋发聩,穆罕默德二世的眼神渐渐清明,苍白的脸上扶起一丝红晕。
“说得好,马哈茂德。”
穆罕默德二世开口说着,将信件扫视一遍。
“我们还有多少军队?能不能趁着伊萨克军队较少,打他个措手不及?”
“陛下,我劝您早日打消这个想法。”
“先不说士气问题,我们的大军只要越过保加利亚边境,就会直接感染瘟疫,陷入虚弱之中。”
“在这样的情况下,伊萨克只需要一支偏师就能把我们彻底击败,到了那时,国势就真的无从挽回。”
马哈茂德帕夏焦急地解释道。
“那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穆罕默德二世看向自己最为倚重的大臣。
“第一,迅速寻找船只,趁着伊萨克的海军还没北上,将大军运往安纳托利亚进行休整,恢复士气,稳定当地局势。”
“我们剩下来的舰队就停靠在多布罗加港,请您赦免巴尔托格鲁的罪过,让其戴罪立功。”
“第二,前往安纳托利亚后,立刻采用伊萨克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牛痘接种法,将瘟疫彻底消灭,安定军心民心。”
“第三,一定不能解散从各个贝伊处征召来的军队,要将其牢牢抓在手里,避免地方贝伊野心膨胀。”
穆罕默德二世点点头。
“说得有些道理,还有吗?”
“第四,迅速派人将巴耶济德王子接到您的身边,避免为人所用。”
马哈茂德小心地看着苏丹的神情。
“我会的。”
穆罕默德二世的眼神深邃了几分。
“总之,您必须尽快离开被瘟疫搅乱的鲁米利亚,回到安纳托利亚,恢复元气,剿灭不安,徐图后计。”
“那里人口稀疏,兼有海峡相隔,瘟疫没那么容易流通。”
“至于保加利亚地区,这里的奥斯曼人最多,是帝国的核心区,当然不能轻而易举留给伊萨克。”
“我建议您将一心复仇的鲁米利亚军团留在这里,与希腊军队周旋。”
“他们对伊萨克恨之入骨,定会拼死作战。”
“我明白了。”
……
1457年9月2日,穆罕默德二世率领安纳托利亚军团和耶尼切里禁卫军,乘船绕行黑海北岸,登陆安纳托利亚,径直前往布尔萨城。
鲁米利亚军团则交给马哈茂德帕夏统帅,以保加利亚地区为根基,陆续接种牛痘,准备向南边的宿敌发起复仇。
就在同一天,罗马帝国共治皇帝伊萨克率军三千奔袭数日,终于抵达位于达达尼尔海峡西岸的加里波利半岛,进逼加里波利要塞。
与此同时,地中海舰队抵达达达尼尔海峡,给围城的军队运来物资和火炮,时刻准备突破海峡,北上马尔马拉。
加里波利之战爆发。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