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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画心记(1 / 1)

--- 青州城西,有破败小院名“停云居”,传闻乃三十年前画痴柳生故宅。我名沈素,流落至此,赁了这荒宅栖身。那日洒扫尘封书房,于蛛网密结的檀木箱底,触到一卷柔韧之物。 徐徐展开,是一幅绢本设色仕女图。画中女子身段窈窕,倚窗而立,云鬓半偏,唯以一把素白罗扇严严掩住面容。扇骨精细,绢面微透,隐约可见其下鼻梁秀挺,唇瓣一点朱色。最奇是那双眼,隔着薄绢扇面,竟似含了千言万语,幽幽欲诉,直直望入人心底。画角题着蝇头小楷:“无盐”。 当夜,窗外细雨淅沥。烛影摇红间,我伏案临摹那仕女身姿,墨痕未干,忽觉异香浮动,清冷如寒梅初绽。抬眼,竟见画中女子婷婷立于案前!依旧罗扇掩面,素白衣袂无风自动,似笼着月下薄雾。 “蒙君拂拭,尘垢得消。”她声音如碎玉击冰,清冷中带着化不开的幽怨。 我惊愕失语,她却已飘然近前。冰凉柔荑执起我蘸墨的笔,引我手背轻触那绢素扇面。扇后朱唇微启,呵气如兰:“妾名无盐,身已残破,唯恐惊了佳人清梦。”言罢,罗扇稍移,扇沿下仅露一痕凝脂般光洁的下颌,惊鸿一瞥,便又严严遮住,徒留满室冷香与一声悠长叹息。 自此夜夜如此。她总在更深露尽时悄然现身,携着那缕寒梅冷香。或执手教画,冰肌玉骨贴着我腕间温热;或依偎低语,青丝交缠于枕畔。情浓时,她玉指紧扣我手,罗扇始终紧覆其面,只闻压抑喘息与低回呜咽:“素娘……素娘……莫要看我……” 我每每情热如沸,指天誓日:“纵使卿是罗刹夜叉,沈素此心亦如磐石,只求永伴卿侧!” 她身躯微颤,罗扇后传来破碎低泣,冰凉的泪滴落在我颈窝,灼得人心痛。 如此缠绵月余,我形销骨立,神思尽系于她一身。 这夜,惊雷裂空,暴雨如天河倒泻,砸得院中老槐枝叶狂舞。烛火被门缝涌入的狂风吹得明灭不定。无盐又如期而至,素衣竟被雨气濡湿,紧贴玲珑身段,更显单薄。她立于堂中,罗扇依旧低垂。 “素娘,” 她声音穿透雨幕,带着前所未有的凄楚与决绝,“妾身……再无面目遮掩了。” 我心猛地一沉,不祥预感如冰水浇头。 “你当日誓言,可还作数?” 她问。 “作数!” 我脱口而出,声音嘶哑,“沈素之心,天地可鉴!纵使……” 话音未落,她执扇的素手,缓缓、缓缓地移开了。 烛光剧烈一跳。 扇后露出的,并非预想中的狰狞鬼面,而是……半张脸! 右半边,依旧是画中惊鸿一瞥的绝色!肌肤胜雪,眉眼如画,一点朱唇含尽风流。然而左半边……森森白骨!空洞的眼窝深陷,颧骨嶙峋支棱,几缕枯发粘连在惨白发青的头皮上,下颌骨开合,牵动着仅存的几丝暗红筋肉! 一半倾国倾城,一半地狱修罗! “啊!” 我倒抽一口冷气,浑身血液瞬间冻结,踉跄后退,脊背重重撞上冰冷墙壁。 她顶着这半面美人半面骷髅的恐怖形容,步步逼近。那只尚算完好的右眼,蓄满了幽深的、绝望的哀伤,死死锁住我。枯骨左手抬起,尖锐的指骨带着墓穴的阴寒,轻轻抚上我因惊骇而冰凉的脸颊。那触感,如同毒蛇爬过。 “郎君……” 白骨开合,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朽木,又混杂着女子原有的清冷,诡异得令人头皮炸裂,“可还……不怕么?” 怕?岂止是怕!魂魄几欲离体!然而,就在那冰冷指骨触到肌肤的刹那,更深的痛楚却撕裂了恐惧——是痛惜!痛惜她生前遭逢何等的惨绝,痛惜她死后仍以此残躯强撑执念!眼前闪过数月来耳鬓厮磨,她幽怨的低泣,情动的战栗,绝望的叮咛……这半面枯骨之下,是我夜夜拥入怀中、刻入骨髓的“无盐”! 一股滚烫血气直冲顶门,压下了所有惊怖。我猛地抓住她那只抚在我脸上的枯骨之手,不顾那刺骨的阴寒与可怖的触感,用力攥紧!另一只手颤抖着,抚上她那半面完好的肌肤,指尖传来微弱的、非人的冰凉。 “怕……” 我直视她那只幽深的右眼和空洞的左眼眶,泪水夺眶而出,混着恐惧与痛惜滚落,“我怕!怕你魂飞魄散,从此再不入我梦来!无盐,我的无盐……” 言罢,心一横,闭眼俯首,将颤抖滚烫的唇,印在那片惨白的、毫无生气的额骨之上! “呃……”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似鬼哭,又似解脱的长叹,从她白骨森森的胸腔里迸出。那半面美人脸上,大颗大颗混着血色的泪珠汹涌滚落,砸在青砖地上,竟发出“嗤嗤”轻响,腾起细微白烟。 她整个残躯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支撑她的最后一丝气力正在溃散。冰冷的气息缠绕着我,她残破的脸埋在我颈间,声音断断续续,如同风中残烛: “柳生……柳生是我夫君……他画技冠绝青州,却痴迷美人皮相……他说……说我眉目虽好,身段却欠一分风流,画不成他心中至美……那夜……也是这般雷雨……他灌醉我……用……用剥茧抽丝的刀法……” 她枯骨般的手死死抓住我后背衣衫,指节几乎嵌入我皮肉,“活剥了我的面皮!尸身……弃于后院枯井!这宅子……这宅子每一寸地砖,都浸着我的血!我的怨气不散,附于他仓促所绘的‘无盐图’上……只盼有朝一日……”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她猛地抬头,仅存的右眼爆发出骇人的怨毒红光,直刺窗外风雨如晦的夜幕:“寻他索命!剥其皮!噬其骨!叫他永堕无间,不得超生!” “柳生!” 我如遭雷击!这停云居的旧主!那口被石板封死的枯井!所有线索瞬间贯通,化作焚心蚀骨的怒火!我松开她,双目赤红,如同一头发狂的母兽:“他在哪里?这畜生在哪里?!” 无盐惨白的骨指,幽幽指向书房东侧一扇紧闭的、落满灰尘的隔门。 我胸中怒火翻腾,抄起案头一方沉重的青玉笔洗,几步冲到那扇门前,抬脚狠狠踹去! “哐当!” 朽烂的木门应声而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败血腥气混合着陈年墨臭,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 屋内景象,纵使有滔天恨意打底,依旧让我瞬间僵立,魂飞魄散! 一个身着锦袍的干瘪身影,悬吊在房梁正中!脖颈被一根粗砺的麻绳死死勒住,头颅以诡异的角度歪斜着。看身形衣饰,正是宅邸旧主柳生!尸体显然悬吊日久,皮肉萎缩紧贴骨骼,呈现出一种酱紫发黑的颜色,如同风干的腊肉。几只肥硕的尸虫正从他那空洞的眼窝和微张的口中慢悠悠地爬进爬出。 最骇人的,是他垂落在身侧、如同枯枝的右手! 那只手,死死地攥着一卷东西——半张薄如蝉翼、边缘不整、暗黄发黑的人皮!人皮上,以新鲜浓墨,淋漓书写着两行狂草,墨迹深深沁入皮理: **“千笔万摹,终画不出吾妻神韵。** **以皮谢罪,泉下再续。”** 那字迹癫狂潦草,力透皮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绝望与偏执。 “嗬……嗬……” 我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胃里翻江倒海,踉跄后退,脊背重重撞在门框上,几乎瘫软下去。 柳生……他竟然早已自尽!还用这种方式……用这种方式…… 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息无声无息地自身后贴近。冰冷彻骨的手臂,如同两条滑腻的毒蛇,缓缓环上我的腰身。半面温软、半面枯槁的脸颊,轻轻贴上了我的后颈。 无盐来了。 她没有看那悬吊的尸骸,也没有看那卷人皮,空洞的左眼眶与幽深的右眼,越过我的肩膀,漠然地“望”着屋内的景象。那冰冷的、混合着腐烂与梅香的气息,喷在我的耳廓。 “他剥我皮……”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如同梦呓,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死寂,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我的骨髓里,“你剜我心……” 环在我腰间的手臂,无声地收紧,冰冷的触感透过衣衫,直抵心脉。 “如今……” 她顿了顿,那半面完好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弧度。是笑?是悲?还是彻底的解脱? “……两清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只觉腰间一松,那冰冷彻骨的拥抱骤然消失! “无盐!” 我失声惊叫,猛地转身! 身后空空如也。只有门外凄风苦雨卷入,吹得案上烛火疯狂摇曳,明灭不定。地上,唯余几点暗红如血的水渍,正迅速被青砖吸干,不留一丝痕迹。 悬吊的尸骸在穿堂风中微微晃动,发出绳索摩擦的“吱嘎”轻响。那半卷人皮从他僵硬的指间滑落,轻飘飘地掉在积满灰尘的地上。 我呆立在这弥漫着死亡与绝望气息的房间里,浑身冰冷,如同赤身立于数九寒天。方才那刻骨的拥抱,那贴耳的低语,那“两清了”三个字,是幻觉?还是她留在这世间最后的残响?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双腿麻木,我才失魂落魄地挪回书房。画案上,那幅《无盐图》静静摊开。画中女子依旧罗扇掩面,倚窗而立。只是那绢本之上,仕女的身形轮廓竟开始诡异地变得模糊、黯淡,如同被水浸透的墨迹,正一点点晕开、消散。那素白罗扇上,原本隐约透出的朱唇秀鼻,也彻底隐去,只剩下一片朦胧的空白。 窗外,雨不知何时停了。惨淡的月光艰难地穿透云层,洒在画上,更添几分凄清鬼气。 “无盐……” 我颤抖着伸出手,指尖悬在那片逐渐空白的扇面上方,却终不敢落下。唯恐一触,这承载了她数十年血泪怨念的魂灵凭依,便会彻底化作飞灰。 掌心传来尖锐刺痛。低头,是方才情急之下攥紧的指甲,已在掌心掐出几道深深的血痕,血肉模糊。温热的血珠渗出,一滴,两滴,无声地滴落在画中女子素白的衣袂上。 殷红的血渍迅速在古旧的绢帛上晕染开一小朵刺目的花,如同雪地里绽开的红梅,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不祥的妖艳。 血滴落下的瞬间,死寂的书房里,仿佛有一声极轻、极幽怨的叹息,贴着我的耳根拂过,旋即被窗缝透入的夜风吹散,再无痕迹。 我僵立在画案前,盯着那朵刺目的血花,心头一片空茫的寒凉。喜欢子夜异闻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子夜异闻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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