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各处,徐渭就成了无人问津的臭狗屎,友人们的书信往来锐减七八成。
随后徐渭进了伯府,渐渐声名鹊起。
——新安巷谋士中,徐渭最为机敏,最为蒋庆之看重。
书信骤然多了起来,多的隔一阵子徐渭就得集中回信。
孙不同何等人,看了这些友人一眼,便知晓是什么货色,他低声道:“水师兵变。”
徐渭面色如常,对几个友人说:“今日怕是没空,如此……”
“别,文长你忙,你忙!”几个友人笑吟吟的道。
“那就……”
“改日再约!”
“改日我等再来。”
“对了,不知长威伯……”有人试探。
徐渭说,“伯爷最近也忙。”
当年道爷和士大夫们不共戴天,依旧有官员愿意站在他这边,这便是投机。
这几位显然也想如此。
徐渭何等聪明,知晓了他们的用意后只是一笑了之。
“兵变?”蒋庆之闻讯一怔。
“水师百户王别兵变,拿住了千户吴金和毛顺昌,如今战船正在出航……”
蒋庆之放下手中的家书。
他正好看到了孩子那里。
——夫君,大鹏会喊爹娘了。
想着那个小子含糊不清的喊爹,蒋庆之就恨不能把这档子事儿尽数丢下,插翅飞回京师。
“吴金倒是无所谓。”徐渭很冷血的说:“死了便死了。毛顺昌却不同,浙省水师哗变,指挥使被乱军扣下,这会引发动荡。伯爷,当果决。”
蒋庆之缓缓把书信收好,拿出药烟,摆手拒绝了孙不同点火,而是自己拿出火媒,打开火帽,吹了几下。
火星飞溅,蒋庆之点燃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
“王别能去何处?”
“唯有为寇。”徐渭分析,“他麾下十余艘战船,走到哪都是一股强横的势力。若他有心自立,便能自成一系。若是去投靠倭寇……伯爷,那是自寻死路。”
蒋庆之挑眉,徐渭说:“这般强横的实力,换了哪家首领心中都会发憷。等这些人安顿下来,第一件事儿便是杀王别,彻底接收这股势力。”
徐渭一番话把那些贼首的心态分析的入木三分。
“王别此人……”蒋庆之眯着眼,“畏敌如虎,可见无能。无能之辈,少有果决之心,更无自立的勇气。”
“伯爷此言甚是。”
蒋庆之起身,“去码头。”
……
“什么,水师哗变?”
林夕正在思索自己未来的路,是投靠蒋庆之,还是继续这般做个孤魂野鬼。
“是,毛指挥使上船查问此战经过,王别悍然动手,扣住了毛指挥使和千户吴金。”
林夕霍然起身,“周望插手水师,长威伯来杭城……水师败绩,随即哗变。此事必然会震动东南,京师也会顺势发难。”
幕僚说:“巡抚,此事咱们坐观最好。毕竟水师是周望的事儿,他越权,自有严嵩来兜底。咱们看热闹就是了。”
林夕按着桌子,闭上眼。
是坐观!
还是……
林夕睁开眼睛,“长威伯去了何处?”
“码头!”来人说:“对了,长威伯令小人传话,你代本伯问问林夕,读书,所为何来?”
“去码头!”
“巡抚……”幕僚不解。
林夕微笑道:“本官多年蝇营狗苟,这一刻,竟难得的热血沸腾。既然长威伯要行大事,那本官就陪他走一程又如何?”
幕僚揉揉眼睛,心想这还是那个善于保全自身的东翁?
这位封疆大吏此刻满面潮红,看着竟像是个官场愣头青。
周望闻讯后呆滞了一瞬,把手中茶杯一扔,面色铁青的骂道:“吴金这个蠢货!蒋庆之呢?”
“长威伯去了码头。”
“乱军都出航了,他此刻去码头作甚?”
周望思忖了一下,“林夕那个老匹夫定然会顺势攻讦本官插手水师之事。这口锅……本官背不得。走,去码头。”
周望急匆匆带着人出发,半路遇到了林夕。
“林巡抚!”
“周藩台。”
二人相对一视,旋即快马加鞭赶到码头。
码头,此刻三十余艘战船云集。
几个水师将领岸上束手而立,蒋庆之正在说话。
“……别以为水师中那点猫腻本伯不知晓,都把侥幸心收了。谁若是想跟随王别,此刻本伯就数名护卫在侧,不动手更待何时?”
无人敢动。
甚至都不敢抬头。
林夕下马,轻声道:“单枪匹马,便令这些武夫俯首帖耳,果然是我大明不世名帅。”
“本伯给你等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蒋庆之沉声道。
几个将领抬头,眼中有狂喜之色。
“跟随本伯,追击叛军!”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