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氏发着牢骚,李焕板着脸,“咱们家又不差这些。再有,庆之那边如今万众瞩目,咱们不说帮衬什么,别给他找麻烦。”
“我知道。”常氏下床,“对了,听闻那个什么大儒姓王的……如今正在找庆之的麻烦?”
“你说王青?”李焕整理了一下衣领,总觉得勒住了脖子,不大得劲,“此人乃是京师有名的大儒,德高望重。他昨日宴客时放话,说有人想公报私仇。这话,剑指庆之!”
“什么公报私仇?”常氏过来,“你别动。”
李焕伸开双手,“王申的孙儿和成国公府的小国公发生冲突,双方大打出手。那位小国公听闻吃了亏,这不,户部那边已经上门了,让王家申报田地人口……”
“女婿干得好!”常氏为李焕整理了一下衣领,退后几步看看,满意点头,“有仇必报,这才是男儿。”
李焕说:“可老夫却觉着,庆之真要报复他,犯不着用这等手段。”
常氏叹道:“新政艰难,我虽不读书,也知晓前宋那位拗相公。庆之……希望他莫要走那位拗相公的老路才是。”
“你在担心什么?”
“担心他举目皆敌,最后……”
“安心。”
“你说的倒是轻巧。如今连京师的乞丐都知晓,庆之是在割那些人的肉,一旦事败,必然会身败名裂。”
“其一,陛下不是神宗。其二……”李焕回身,走出了卧房,看着东边的鱼肚白,只觉得精神一振。
“其二,庆之不是王安石!”
李焕觉得语气不够坚定,再度说:“庆之,他不是王安石!绝不是!”
……
“户部的人又来了。”
王家,王申急匆匆去后院寻到了父亲王青,“那些人看着颇为客气,说是按规矩行事,今日是第三次登门,不过……事不过三。”
“今日是第三次?”
“是,户部的人连续三日登门了。”
王申说:“爹,这是威胁!我担心蒋庆之心狠手辣,到时候……”
“他可以对权贵心狠手辣,王氏不是权贵。”王青披散着头发,一边打五禽戏,一边说,“权贵们敢怒不敢言,士林却不同。既然他要拿王氏来开刀,那就让他试试。须知,老夫当年被人称之为虎!”
王青双手成虎爪,遥遥一抓!
“明日乃元日,有大朝会,多少人满腔怒火正等着他,蒋庆之自顾不暇。后日,那些人便会来家中。京师名士云集王氏,老夫倒要看蒋庆之可敢动手!”
王申笑道:“爹这一手定然能让蒋庆之焦头烂额!”
“一个幸臣罢了,权贵们忌惮陛下,故而多番忍让。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
王青收功,闭上眼,双手交迭在小腹上,说:“记住,事儿闹的越大,蒋庆之就越是投鼠忌器。”
“是。”
王申心领神会,随即令家人出外面散播消息。
……
“外面传言,说王氏时代耕读,清白人家。如今清白人家却被人逼迫……这大明可还有一片净土可供我辈读书……”
胡宗宪拿着一张纸,上面记录了刚收集到的消息,“另外,京师士林前日聚会,那些人群情激昂,都说誓死不低头。”
“那么,王氏便是他们顶出来的出头鸟儿。”徐渭眯着眼,“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年后王氏定然会高朋满座。”
“京师名士云集。”夏言坐在书房靠窗户的地方,手中拿着一个小茶壶,不时就着壶嘴喝一口茶水,“那些名士别的不会,撒泼倒是修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庆之,不可小觑。”
“我知。”蒋庆之吸了口药烟,“若是强行动手,那些人便会鼓噪起来,京师读书人把破靴阵摆出来,堵在新安巷口子那里,我是动手驱逐,还是束手无策?”
“一旦闹起来,京畿一带的士大夫们便会赶来声援。”唐顺之说:“此次我在京畿一带查访,各处士林对新政都颇为不满,乃至于愤恨不已。一旦发动,必然会引发事端。”
“新年伊始,京畿不安,朝中那些人会顺势出手,或是弹劾伯爷,或是反对新政……”徐渭冷笑道:“王青打的好算盘。可若是放任了王氏,这清查田亩之事便就此搁置了。”
这个代价蒋庆之给不起,道爷也给不起!
“一旦停滞,再想动就难了。”夏言毕竟秉政多年,深知施政的要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夏公最近对兵法看来颇有研究。”蒋庆之笑道。
“你还能笑得出来?”夏言摇头,“别以为名士不会摆破靴阵,他们身后势力繁杂,同窗,门生弟子,官吏……”
蒋庆之笑了笑,抖抖烟灰,“可我为何要等新年动手呢?”
夏言一怔,“你……户部那边不是有言在先,事不过三吗?”
这是吕嵩缓和矛盾的法子,事不过三,给你三次机会,你若是不珍惜,那户部出手理所当然。
“这本是户部以退为进的法子。”徐渭眼中闪过异彩,蒋庆之笑了笑,“户部是户部,我,是我!”
“正是如此,户部是户部,伯爷是伯爷,哈哈哈哈!”徐渭拊掌大笑。
蒋庆之起身,眼中有森然之意,“嘉靖三十年,该有个热闹的事儿来收尾。我看,王氏甚好!”
蒋庆之走出书房,“令人去户部,传我的话。令吕嵩派人去王氏,催要田地人口数目。”
“是。”
“莫展,集结护卫,跟着本伯……去活动一番筋骨。另外,让张居正求见陛下,问问陛下,东厂那边一整年都没大动静,是不是该动动了。”
蒋庆之淡淡的道:“京师士林第一刀,我来开!”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