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述不是坏人。
即使分手了,她依然觉得他是个正直刚介的人。
他那么难过,可她除了钱,到底是没法再给他所谓的情。
她能坦然地说,在恋爱期,她也是认真且全心全意对待他的。
但她如果分手了,那就是分手了,放下了。
她不是那种吵架时会在嘴上发脾气说“分手就分手”、实则是在等对方挽留的人,她是那种深思熟虑作出决定后平静告知对方“到此为止”的性格。
至于分手后,隔了许久的空档期,世界里再没有对方的消息,这份热忱更容易退却。即便在两人重逢时,那种怔忪也只是一瞬,就像是一刹那屏住的呼吸,好像在慢镜头中时间过了很久,但其实只有一秒钟而已。
人随着年龄阅历的增长,是很难再有青春年少时那样奋不顾身的、飞蛾扑火的热恋的。
她爱过他,她大方承认。
但现在不爱了,她也没法骗过自己。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他说他是被单方面通知分手的,可是分手之前,她所有的纵容,每一次看向他的目光,都是在道别。
而现在,她像是那种看着情人大着肚子找上门来的大款,看在往日点滴的份上想给他一个满意的价格,为了他未来的日子能更好过一些,也为了再一次将两人的关系切段,宣告回忆终究是回忆。
与程砚靳的联姻是因为还在起步阶段,生死存亡之际,她没得选择。
而现在,她有足够的时间和金钱,来与边述探讨探讨筹码和利益。
他要情,她只能演。
很抱歉。
这也是分手之前,她所有的纵容。
第65章
边述并不好骗。
他瞧着是一个出身不高的寒门子弟, 为人处事也总是规行矩步,甚至有时候还有些古板,但这并不代表他天真愚蠢。
相反, 他从小就见过形形色色的人, 与各种人打交道,尤其是那些同样在为生计发愁或是耍心眼的人, 更是接触得多。
他小时候生活的环境非常贴切地符合那句“越是穷山恶水越是出刁民”, 因为没有财力和权力支撑眼界,所以遭受身边人给他穿小鞋的经历会比普通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小孩要更恶劣也更频繁。
因此, 他能分清对方是善意还是恶意,抑或是虚情假意。
林琅意以为自己趁热打铁提出请求会因为他正处在泪眼朦胧情绪上头的时候而一举成功, 但边述只是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闭了闭眼抬手按住了山根,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眼泪。
他冷静了一下,问:“你的意思是,你和未婚夫……你和程砚靳的联姻也是形势所迫,需要再等等才能解除婚约, 是吗?”
“是的。”
他那哭过的双眸如水洗一般清澈, 像是能看透一切污浊:“等到什么时候?”
林琅意迎着他的眼睛, 有一种哄骗糠糟夫自己功成名就后再来娶他的浪子回头感,诚恳回答:“等到特色小镇确认申报成功,并在政府部门的统领下开始正式运营后。”
边述看着她, 眼皮微微有些肿, 也许是刚才哭狠了。
“大概要多久?”
“按照现状,其实进展一切顺利, 但是依然会花一点时间;当然,如果能买到你的技术并用于推广生产, 那也许你在喝上我跟程砚靳的订婚酒之前,我就能恢复自由身了。”
边述听懂了,这段话给他的诱惑力并不小,他点头:“所以,只要我愿意等你——”
“诶诶诶,我可没让你等我。”林琅意不愿意给自己挖下任何一个坑,她按了铃请护士进来,“我讨厌等待,也犯不着让别人等我,边述,我只是在跟你闲聊,聊现状,聊未来,你卖我我自然高兴,不卖我,我也没什么办法。”
护士很快推门进来了,看到床单上滴落的血滴、完全拔出的针头和边述手背上狼藉的血迹,吃惊地“哎呦”了一声,皱眉:“这是干什么了?怎么弄成这样了?”
边述没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林琅意手背上被抹花的血渍。
林琅意笑着跟护士讨饶,护士也没多说什么,换手入针,这一回更是缠上了更多的胶带,提醒:“小心点,不要有太大的动作。”
出了门,边述才慢慢接腔,语气有些空洞的低落:“我要是你,刚才那句话,我就说‘是,你等等我’。”
“你等等我,等我分手,等我离婚?”林琅意恍然大悟,“是诶,我怎么抄公式做题都不会?”
她脸上表现得后悔不迭,可眼睛里却没半分遗憾:“但你不是说,我有没有在骗人,你一眼就看得出吗?”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抽了几张纸巾,蘸了点杯子里的水,伸手将她的手拉近,然后将她手背上的血一点一点擦干净。
林琅意没动,低着头看他坐在床上,身前的被子卷在腰腹处,露在外面的那节腰身精瘦有力。
他擦干净后仍然没有收回手,就这么握住她的手指说:“可是你如果在感情上骗我,我愿意的。”
这一句话说完,他像是瓶盖“叮”地被撬开的汽水,那些压抑许久的渴望像是疯狂上涌的气泡争先恐后地冒出来。
下一句话就显得没那么难以启齿了。
他说:“以前,你不愿意等我;但是现在我愿意等你。”
林琅意的呼吸微微窒住,第一反应居然是竖起耳朵,假装自己没有在检测隔墙有耳。
白给得有点太快了。
一对三骗出一对王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