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香皱眉:“为什么要赢你?不夜城不是做以物易物的买卖么?”攒竹似乎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东西:“小道长,这是赌坊,我的以物易物,就是下赌注,然后赢了我。”“你打听一下,我可是不夜城里,最童叟无欺,公平交换的人了。别的人,想见我还不一定呢。”迎香暗自琢磨:“可见姑娘,似乎并不困难?”攒竹微抬下巴:“啊,那是托了阴陵的福啊。我可爱的心脏储存容器,总不能让她一进不夜城,就被人换走了吧?”“你说对吧?我们百年前赌局的庄家,作为唯一胜者的陈阴陵小姐?”一瞬间,周遭的声音悉数静止。所有人不约而同望向陈阴陵三人,神情相同,宛如复刻的膜具。攒竹尤嫌不够,向燃烧的火堆中再添了一把柴:“怎么样?阴陵,看着这周遭的面孔熟不熟悉?带上你身后从我这儿赢来的赌注青灵小姐一起看看呀,看看这些手下败将,被你坑在不夜城里的八十七个闲家……追杀你入不夜城的死敌。”前方的赌客分流排开,无一不是半垂着头,吊白眼,面对陈阴陵。宛如实质的恶意铺天盖地而来,牢牢包围在场的三人。针对的中心,正是最右方,靠着圆柱的陈阴陵。文青灵感受到这股令人寒毛乍起的恶意,试图上前,准备出手,却被陈阴陵拦住。陈阴陵安抚地晃了晃腰间的阴陵,小声暗示她没事。文青灵便收手站在一旁。在诡异的寂静里,陈阴陵眸光闪烁,看着最前方这些或是熟悉,或是只有一面之缘的“死敌”,突兀地露齿大笑起来:“攒竹小姐,是对咱有什么不满么?何必用已死之人来吓唬咱呢?”“啊呀,被阴陵发现了。真无趣。”站在一旁看了一出好戏的攒竹状似遗憾地挥挥手,那些带着恶意,实质性的目光与凝滞的空间便如镜面破碎一般,铮地消散无踪。四周再度充斥了满满当当,赌客纵情声马的高呼与骰子、赌盅碰撞的声响,赌场的一楼,除了正中附近围绕着部分赌客外,其余的赌桌依旧座无虚席。攒竹重新从腰间抽出自己的金玉烟杆,衣衫的缝隙间蹦出十数只眼熟的黑猫幼崽。它们自发拼凑成一张黑色的躺椅,尾巴伸长,聚拢在一起,托着攒竹坐在了这张猫椅上。攒竹上下颠动烟杆,琉璃的流苏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响。她抬眼,红唇微嘟,眉头凑出一个八字又很快松开,用一个夸张的神情发出清脆又粘腻的笑:“欢迎各位贵客来到不夜城,这是给你们准备的小惊喜。作为熟人,攒竹给各位小美人打个折扣,此次在赌场的第一局赌注,由攒竹替各位出啦!”“老板娘真大方!”“这几位小美人不来赌一把吗!”“老板娘的赌注呀!快让我们见识见识吧!”周遭一如既往响起捧场的声响,从未令攒竹的话语掉在地上。攒竹不说话,只笑眯眯地看着陈阴陵她们,等待着下一句话。站在文青灵侧后方的迎香正在大口喘气,无暇顾及攒竹。直到场景已经全然破碎,她方才醒悟之前所见的一切均为幻觉。她们自踏入这间赌场起,不知从何时,便中了招,跟着这位着装打扮、行为都不似常人的老板娘,耗费了极大一部分时间。但见一旁的文青灵与陈阴陵同样戒备的姿态,她想,这场幻觉或许正是做给她们三人看的。可是,这位看起来思维极其跳跃,甚至有些神经质的老板娘为什么要构成这样一场幻觉呢?仿佛洞悉了迎香的思绪,攒竹半靠着猫椅,双腿勾着搭在椅子另一侧扶手上,就着烟杆吞云吐雾。恰在这时,赌坊中凭空开始回荡撞钟的声响。铛——铛——沉闷的声音接连被撞响四次,在第四次的尾音里,攒竹转头,大半张脸在白色的烟雾后若隐若现,唯有额头上成片的罂粟花绘纹妖艳得仿佛要活过来她语调起伏顿挫,尾音上钩:“呀,时间够啦!进我心易赌坊的客人有福啦!今日的特别活动是老板娘头彩。嗯,老板娘指定赌客,就阴陵青灵……还有这位新来的小迎香吧!”“要上桌赢下来哦。”最后一句的语调突兀地下沉,攒竹的面色猛地冷冽下来,却又很快恢复成原本笑意盈盈的惑人模样,仿佛一切都只是眼花产生的错觉。攒竹看起来危险却又貌似无害,但迎香却绝不会被此迷惑——因为她从始至终,都未曾说过自己的名字。更何况,这是不夜城外,压制了她一切动作,在她耳边响起声音的主人。作者有话说:小剧场:攒竹用符纸能变出各种小东西帮她做事,但她还是最喜欢小黑猫。于是,大家能看见这样的场景:哼哧哼哧拉车的小黑猫、哼哧哼哧抬轿子的小黑猫……偶尔还有隐藏款,哼哧哼哧骗客人进赌场的小黑猫。第25章 赌局(一)“不夜城心易赌坊,是不夜城唯一一间以物易物,可能不需要代价,也绝对会履行的商铺。最重要的是,也只有这里,一定能交换得起。进入这间赌坊并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但从踏进来开始,到达特定时间,来者就必须在赌坊里进行一场赌局。”“这是一场强制性的赌局,从第一次撞钟开始计时,到下一次撞钟结束,倘若没能完成赌局,或者赌局成为输的那一方,便要付出代价。”“代价有很多可能性,但相信咱,你绝不会想成为输掉的那一方。”陈阴陵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迎香解释完眼下的状况,转头看着正前方的攒竹,叹了口气:“老板娘,费力引咱们进赌坊,可真是麻烦你了。”“为了让咱们在这里呆够时间,进行赌局,竟然还劳烦你亲自下场造出个幻觉,真让咱有点不知所措。”攒竹朝她抛了个媚眼:“小阴陵,我是为了你们好。你看,我还给你们准备了头彩呢。”陈阴陵全然将她说的一切鬼话当作耳旁风。她转身问到文青灵身后的迎香:“不知道天相大人赌术如何?”迎香迎上陈阴陵面具都遮不住的期待的目光,默默转移开视线:“从未涉及。”“你不若问问师姐,师姐什么都很有天赋。”说完,她想起两人是道侣,一起生活了上百年,对互相的了解可远比自己深多了,便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了笑。陈阴陵听着这些话,眼前一黑,仿佛听见了什么破碎的声响,将视线移到文青灵身上,又恨铁不成钢地直接移走了。早在进入不夜城的心易赌坊,陈阴陵就自动将文青灵从帮手这一栏去除了。无他,百年前文青灵能在不夜城的心易赌坊赌到把自己搭进去,成为攒竹的赌注,那手赌术是烂得透底了。百年之间,陈阴陵与文青灵之间也曾有些小打小闹的赌局,口头的赌注或是行动所能改变结果的也就算了,一旦与赌桌沾边的项目,例如牌九、骰子、博戏等等,悉数败绩。到最后,只要与这类相关的,陈阴陵想借此谋求些东西的要求,文青灵会直接答应,绝不与她玩任何相关游戏。人有专长,也有所不长,“赌”之一事,对文青灵而言,就是一生之敌。文青灵微微咳嗽了一声,侧头温声道:“迎香,我记得你曾与门内和道门一些喜爱此项活动的弟子晚辈打过交道?”迎香看着师姐蒙面看不出情绪的模样,替自己辩驳道:“师姐,我接替的是你的活儿和自己早先处理的活儿。平日里我不过是处理一些恶性的斗殴,或是消息网里滞涩、危险的任务。门内弟子偶有喜爱这一类事务的,只要不是特别过火,我一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使我曾处理过几起与赌场相关的事件,也大都是用一些简单快捷的方式。”陈阴陵默默听着,没忍住发问:“什么方式?融进他们?”“动手,揍扁他们。”迎香彻底转移视线,又看向了不远处等着她们“互诉衷肠”的攒竹。捕捉到她的视线,攒竹歪头冲她单眨了一下眼睛。迎香又收回了视线,眼观鼻鼻观心。陈阴陵从眼前两人身上得不到任何可靠的讯息,沉思半晌,道:“那咱们去玩最简单,掷骰子比大小。”“不过,咱也是个半吊子,头次能赢,绝大部分原因是老板娘给机会了。”再加上她小小地出千了一下。“你们就跟着咱选吧。”陈阴陵掂了掂背上的长刀,深呼吸,仿佛壮士断腕般向攒竹所在的那张赌桌上走去。迎香若有所思:“倘若是掷骰子比大小,以师姐的耳力,应当能听出一个大概。”文青灵听着规律响起的铃音,抬脚跟上,头也不回:“此处的摇盅有异,我听不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