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董文和何宽到了榆湾村,陆缺一路跟到董家。 董家和陆家老宅格局相似,几间瓦房,一座院子。 此时院门半敞,可以看见院里摆着好几座木架,每一层放着一只养蚕的竹编簸箕,身形愈发消瘦的吕杏,拎着篮子在木架中间走动,抓桑叶喂蚕。 看见母亲的背影,董文悔恨万分,钉在原地,不敢往家里走。 但或许是母子心有灵犀,吕杏先回过了头,一看董文弄得嘴角流血,连忙放下手里竹篮,从院里跑出来。 “孩子,这是怎么了,郡城里的同窗欺负你了?” 吕杏以为董文是受同窗霸凌,心疼地抚了抚董文的脸,拉着就往院里走,准备给他洗脸处理伤口。 吕杏边走边说:“郡城里的同窗太难相处,或者学塾先生觉得你是乡下来的,不肯真心实意教你,都没有关系,大不了咱们不考秀才,娘不怪你…三桥侯府那边儿常常在村里招帮工的,你读过书,又会算账,到侯府就能学做掌柜的本事,放心,到时候娘去侯府给你说。” 身为母亲,希望孩子能有个好前程,但也心疼孩子,吕杏的想法很开明。 可惜,并非她所想。 何宽身形一闪,挡在吕杏面前,取出那张借据,简单说明来由,然后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拿了钱我立马走人,不然咱们就去官府理论。” 这也就是陆缺在场,平常何宽可不会对欠债的人这么客气。 吕杏不识字,也不信省吃俭用供着的董文回到赌坊里赌钱,摇头道:“胡说八道什么,我家孩子这么乖,怎么会跟青楼姑娘相好,怎么会到赌坊去赌钱?陆大哥,纸上写的是什么。” 陆缺道:“确实是董文欠银子的字据,有他签的名字,他按的手印。” 听到这话,一种撕心裂肺地疼痛,无声地呈现在了吕杏面上,变成失望,她松开董文的手,左右看看,失神一笑,哗啦推到养蚕的架子,接着快步走进房间里,取出家里仅剩的十五两积蓄,塞给何宽。 何宽掂了掂银子:“就这点,可远远不够。” 吕杏以异乎寻常平静的语调说道:“我孩子不争气,可我还要脸,欠的银子,我现在就去给你借,借不来,就把家里的房子和桑田抵给你。” 董文带着哭腔:“娘…” “别叫我!” 吕杏转身出门,接着外面就传来几句对话声。 “急匆匆的去哪儿?” “借银子。” “借银子做什么,家里不是还有吗?” “你儿子不学好,赌钱输了,欠一百一十两。” “什么!?” “董哥,嫂子,你们先别急,我跟你们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吕杏又折回家里,旁边多了两个人,刚从桑田里忙活回来的丈夫董河,以及顺道而来的侯府侍卫范七。经过之前引荐学塾的先生的事,范七渐渐跟董家熟络,路过时候董家常会喝杯茶或帮忙喂喂蚕。 他进来后,了解完来龙去脉,伸手向何宽讨借据:“东西拿出来看看。” 何宽也挺小心:“我给你看,你再给撕了?” 范七大声道:“小子,睁眼看看我是什么人,我也是三桥乡侯府的侍卫,绝不肯给侯爷和胡桃小姐丢人的。” “你看,你看。” 三桥侯府在靖南郡及周边地区口碑都是响当当的,何宽心里不再多疑,遂把借据拿给范七。 赌坊虽不是正经场合,可钱进钱出的,各种有关银子的流程都非常到位,借据不仅记录详细,落了董文的签字画押,还有中间保人的签字画押,的确如假包换。 范七看了看,转问董文道:“侄儿,是你自己去赌坊的?” 董文低着头不说话,但态度已经表明是他自愿赌的。 范七看得出来,把借据还给何宽,沉吟了一阵儿,说道:“何兄弟,赌坊里那些叫大出小的勾当你心里清楚,我心里也清楚,咱们就不说了,董文既然进过赌坊,输了银子,事我们现在也认,但一百一十两,董家绝对拿不出来,你要把人逼到当房当地的地步,弄出人命,回去也不好交差,咱们打个对折如何。” 范七不等何宽开口,就继续道:“开赌坊也是求财,并非要命,你东家让你带着董文回来讨银子,肯定交待的有话,五十五两行的话,我保证你马上拿到银子。” “五十五两?范兄这是要我的命。” “七十两。” “一百两!” 范七伸手比出一个八字:“八十两,就这个数,我不再加了,不同意的话,咱们就到官府打官司,事我揽下了,我跟你赌坊耗得起。” 何宽暗自思量了一阵儿,咬牙道:“八十两就八十两,但我今天必须拿到银子。” “我这就去取。” 范七说完话,大步流星走出董家,自始至终没怎么开口的陆缺,看看范七背影,倒有几分赞赏范七的人品。 挺不错的年轻人,值得注意一眼。 陆缺作为三千红尘的旁观者,虽说不宜干预董家家事,但邻里之间,借点银子帮董家渡过眼前的难关无可厚非,于是从衣袖深处取出一张十两的银票,递给何宽:“这也算帮董文还债的。”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吕杏抿了下嘴,深深鞠躬道:“谢谢陆大哥,银子往后我们一定还上。” “我的不着急还,我用银子的地方也不多。” 半盏茶功夫后,范七去而复返,手里捧着一只钱袋,撑的都是算银子和小额银票,他将之抛给何宽道:“数数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找人借。” 钱袋里总共七十多两,何宽数出还欠的五十五两,把剩下的还给范七,又把借据给了董文,啪的一抱拳道:“两清。” ……… 范七离开董家时候,陆缺一同出来,并肩而行,说道:“范侍卫为人挺仗义。” “谁家没有个难事,街坊邻里的,能帮就帮一帮。” 陆缺顿了顿,问道:“我住的和三桥侯府不远,常常见其他侍卫当值结束,就到酒馆去喝酒的,你好像从来不去,是和他们有矛盾吗?” “没有,我有别的事。听说陆大哥以前做过修士,我也不瞒陆大哥,我本是打算修行的,所以当值结束就回家里练武。” “为什么没去修行?” 范七挠了挠头道:“资质太低,真元宗来靖南招录弟子,没有看上我,胡桃小姐心眼好,还特意看了看我的情况,说就算我得到修仙法门,也很难有什么成就,只是我不死心,还想再试试,这些年始终还在练武保持先天之气不散。” 原来如此,陆缺看了看范七:“你今年多大?” “二十八。” 二十八岁还没有入门,确实很难再踏上仙途。 毕竟到三十岁,无论如何保持,降生时得到的那一缕先天之气都会渐渐散逸。 陆缺想了想,问道:“为什么想修行?” “想变得更厉害,也想锄强扶弱,陆大哥可别笑话我,我小时候看故事画本,听说书的说故事,那时就想成为书里的仙侠。”范七呵呵一笑,又摇了摇头,好像知道修行的希望已经很渺茫。 ………喜欢仙路九万万里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仙路九万万里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