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点点头:“好。”“只是不知将军喜欢什么样的舞种——诶呀,沈将军!”大帝姬冲沈知书打了声招呼,谢瑾却没看着沈知书,理解得有些偏:“竟有舞种名为‘沈将军’么?下官倒是闻所未闻——诶呀,沈知书!”沈知书连听两声“诶呀”,觉得有些好笑,把背后的姜虞薅了出来:“聊啥呢这么投入?只看着了我,没瞧着淮安殿下?”“现在看着了。”大帝姬冲姜虞拱拱手,“小姑姑好。”谢瑾也打了声招呼。“我们在聊乐坊新晋的舞姬。”大帝姬笑道,“不过小姑姑一向对这些不感兴趣。哦对了将军,本王曾与谢将军说想与她家孩子引荐一位老师,谢将军说问问将军你的意思。”“哦?”沈知书笑道,“不知是哪位夫子?”“便是城南那位符春望夫子。小姑姑应有耳闻,符老与二妹关系极好。本王替朋友的孩子约了试课,想着让谢姑娘也去听上一听,而后再作打算不迟。”“哦?”沈知书讶异一声,转向姜虞,“符老竟与二殿下熟识?”“是。”姜虞道,“也算老二的半个老师。”沈知书不动声色地眯了一下眼。既然符春望并非大帝姬的人——那大帝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顿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问:“不知殿下方才说的“试课的朋友”是哪位朋友?下官可认得?”“认不认得本王不知,不过大约有听说。”大帝姬道,“黄世忠黄将军。”黄世忠,大帝姬党,秋雁刺杀一事与她脱不了干系,此前她的手下还在校场里往左步兵十三营安插新兵。沈知书与谢瑾对视一眼,谢瑾蹭地蹿了过来,揽上了沈知书的肩,冲大帝姬陪笑道:“殿下可否容许我与沈知书借一步说话?”大帝姬抬手示意她们自便。沈知书跟着谢瑾往旁边挪了两步,低声问:“你同大帝姬何时有了交集?”“非我本意。”谢瑾道,“上回在街上偶遇,她就说给我女儿介绍老师。我寻思着我与她究竟也不熟,此前压根儿没有来往,便没有贸然应下。秋雁一事还云里雾里呢,你说我要不要答应她?”“虽然秋雁刺杀的是我,但总觉着幕后之人——也就是大帝姬——约莫是冲你来的……”沈知书蹙眉道,“保险起见,还是莫趟浑水为好。”“我也这么想,但她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回回见着我都要提这事儿。你今儿将我拉出来,也是为了看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罢?其实倘或那老师并非大帝姬党,将谢大送去试一试,倒也不危险。我只说不与黄世忠女儿一道上课,央符老单独授课便是。”“嘶,估摸着不成。”沈知书想了一想,笑道,“很明显大帝姬就是想黄世忠与你产生交集。我怀疑她会从谢大与黄女入手,想方设法让她俩先认识。”谢瑾眸光闪了闪,忽然拽了一下沈知书的袖子,问:“我现在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嗯?”“你和长公主……到底什么关系。你只说若是你与大帝姬有了纠纷,她会偏帮你么?”会偏帮么?大约不会吧。毕竟一个是家人,一个是刚认识的……朋友。沈知书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眸光穿过人潮,流到不远处背对着自己而立的某人身上。那人裹到了脚踝处的披风被各色彩灯染成五彩斑斓的白。姜虞似有所感,忽然转过身。视线仓皇相撞,沈知书下意识要将其挪开,却又硬生生盯在了原位。姜虞也没动。她们隔着错落而幢幢的人影,默然而旁若无人地对视着。沈知书静了一下,话对着谢瑾说,眼睛却看着姜虞:“难讲。”“怎么说?”谢瑾问。“毕竟她们认识了十多年,流着同姓的血,而我终究是个外人。即便她此前告知于我秋雁一事大约背后是大帝姬的手笔,像是并不偏袒大帝姬的样子,然毕竟血浓于水,友情或许难敌亲情。”沈知书将脑袋转回来,“但世间许多事似乎无法计较分明,亲人也有反目成仇的,相识大半生的至交也有形容陌路的。所以我会说,对于你这问题的答案,我大约只有一半的把握。”谢瑾点点头,揶揄道:“仅认识不到一月就有一半的把握,待再过几日,不就是十成十的把握了么?罢了,我还是答应大帝姬罢。一则她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二则倘或日后有长公主相帮,想来大约出不了什么事。”沈知书的眸子轻轻眯了起来,终于还是点点头,嘱咐了一句:“让你家谢大小心些,别与黄世忠女儿有什么私交。”俩人肩并肩走回大帝姬与姜虞身旁,大帝姬睨她们一眼,率先开始揶揄:“聊完了?你俩每回都有讲不完的体己话,我与小姑姑原想着大约还得等上一刻钟,不成想这回倒快。”“嗐,其实也无甚可聊的。”谢瑾笑道,“我俩都觉着这是难得的机会,下官在这儿先谢过殿下。”“左右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大帝姬混不在意地摆摆手,“只可惜沈将军还没有孩子,不然一齐上学,倒是热闹许多。”“这种事情只看缘分罢了。”沈知书信口道,“如若不然,殿下那儿或有合适人选的,给我介绍介绍?”大帝姬还真思考起来了,半盏茶后得出了结论:“想不出,主要那十个孩子的条件太苛刻。”身侧自己那好友没憋住,噗嗤笑出了声。沈知书顺手轻轻给了她一下,余光悄然落在姜虞身上。姜虞的视线似乎飘渺没有落点,既不在看自己,也没有在看大帝姬,而是瞅着不远处那屋檐下的一连串十个灯笼瞧,又像是越了过灯笼,在看院墙里高出房檐的那颗树。沈知书将眸光从姜虞身上收回来,笑着接了大帝姬的话茬:“其实我也觉着。嗐,只得慢慢找着罢。”大帝姬点点头道:“后日在符老的家中试课,两位将军别忘了。若不认得路,本王令黄将军去谢将军府上接人便是。”谢瑾拱手:“下官先谢过殿下。”两人你来我往地客套了一番,沈知书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身侧不知不觉多了一个人。雪松气顺着飘飘然的北风轻轻巧巧晃过来,沈知书侧过脑袋,叫了一声“殿下”。“嗯?”姜虞仰头看她。“殿下可是有何事要与我说么?”姜虞沉寂片刻,像是在措辞。沈知书未催,一盏茶后,听见那耳熟而清冷的声音淡然在耳畔响起来:“将军似乎将十个孩子打成了自己的招牌。”姜虞道。“嗐,这也是没法儿的事。”沈知书耸耸肩,“若是有其他办法逃避我娘亲们的说亲,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姜虞微微颔首,又问:“为何不将实情告知于沈尚书与何夫人呢?”“实情指的是,我不想成亲的原因是怕某日战死沙场,妻儿无人看顾么?”沈知书轻笑道,“如此不吉利的话,我可不敢讲与她们听。”“可……不敢讲与她们听,为何就能讲与朋友听呢?”姜虞的声音轻了下去,“大约只要是在意将军之人,听到这话都会难受。”“不会,谢瑾就不难受,殿下别瞎——”沈知书随口接了话,说到一半却恍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话音一顿。“殿下。”她垂下脑袋,对上姜虞矮她半个头的视线,低低唤了一声。“嗯。”姜虞应着。“所以殿下之意是……殿下听见我说我某日可能战死沙场时,会难受么?”姜虞攥紧了手中捏了半路的面具,半晌,点了点头:“嗯。”第55章 “只怕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不远处的谢瑾与大帝姬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细碎的言语半轻不重地传过来。……会难受么?沈知书想。也是。谢瑾和自己一样日日驰骋沙场,大约将死生全然看淡了。可姜虞没有。沈知书静了会儿,低低地说:“那我以后不在殿下面前讲了。”“将军嘴上不讲了,心内却仍在想。”姜虞轻声道,“我知人终有一别,调理调理便能好的,将军不必在意我方才的言语。”沈知书笑道:“改日带殿下去军营里瞧一瞧,殿下便知我并非悲观,只是实在世事无常。”“嗯。”姜虞道,“我知晓。”谢瑾同大帝姬说完了话,回身撞了一下沈知书的肩:“等会儿去我府上坐坐?”沈知书方才注意力全然放在姜虞身上,这会儿冷不丁被撞,打了一个趔趄,下意识拽住了姜虞的胳膊。隔了一层衣物,沈知书仍觉掌下骨节瘦弱。她不由在姜虞耳畔轻说了句:“殿下该多吃些。”姜虞眸子垂着,不知听没听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