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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原是句没什么意义的寒暄,就跟“吃了么”一样。然长公主却并未客套地回答“吃了”,而是摇摇头:“原不是为着出来游街。我听闻这儿人多,出来寻清净。”“在闹市中寻清净?”“清不清净原在人心。”长公主说,“府内安静,倒显得心内的杂音多。来至人多之处,千头万绪却会被周围的嘈声盖过去。”沈知书笑道:“殿下果然不同凡响,此说法下官头一遭儿听,却觉得甚是有理。”长公主端起茶盏饮了一口,问:“那你呢?”“嗯?”“将军是来凑热闹,还是来寻清净?”沈知书蓦地思忖,眼下其实是表明立场的好时机。她于是坦诚地说:“不瞒您说,我只是为了来吃口烧鸡。”“吃烧鸡?”“是如此。”沈知书笑道,“沈尚书大约觉得今早分明有殿下镇着,我却强出风头,太过逞能,便罚我今儿不许在沈宅用荤腥。我却憋不得,听闻这儿有家烧鸡分外出名,于是来这儿偷摸寻口吃的。”长公主的注意力却不在“沈尚书罚她”上头,而是问:“那将军可有吃上烧鸡?”“吃……”沈知书蓦地想起半刻钟前自己扯的“未用晚膳”的谎,话音一转,“倒是没吃上。”长公主点点头道:“将军说的以烧鸡闻名的是哪一处?”“山海家。”“既如此……”长公主回头对侍子道,“去山海家替将军买只烧鸡回来。”沈知书:?长公主怎么如此不按常理出牌?……谢邀,真的吃不下了。再吃就要吐了。第21章 “无妨,让她说。”沈知书是个很要面子的人,宁愿丢命也不愿丢脸。譬如此时,肚子撑破了没事,但此前扯过的谎一定得圆。她于是含笑冲长公主拱了拱手:“下官谢过长公主。”侍子领命去了。“无妨,将军总是太过客气。”长公主从宽袖里拣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然我想问……将军此前说,沈尚书因今晨之事罚你?可是与我走太近的缘故?”沈知书:……她虽是想引着长公主抛出这个疑问,但……长公主这问得也太直白了些!沈知书尚想委婉两句,还未等开口,却见长公主直接盖了棺定了论:“沈尚书不愿与二帝姬往来,自然也不愿与我有所牵扯,一心忠于皇上,也是人之常情。我只是想知道,将军心内到底怎么想。”沈知书的背上水灵灵浮起了一层薄汗。室内只余她两人,属于某人的雪松气不知何时陡然浓烈起来,似有若无地萦绕着,与她鼻息相缠。沈知书的思绪被勾着转去了片刻漠北,又被浅淡的压迫感扯回来。这是她们第二回在室内独处。其实……长痛不如短痛,直接就此说开了也好。那夜之事归根结底只是一场意外,她与长公主本不该有所瓜葛。她想。沈知书于是垂下脑袋,低低地说:“下官亦同我沈娘一样。”“不愿与我有所交集?”沈知书下意识否认:“……我并非……”“将军直说便是。”长公主打断道。沈知书妥协了:“……是。”长公主定定盯着她看,拢了拢汉白玉手炉,忽然淡声说:“可将军今晨的所作所为似乎同将军的理念背道而驰。”“下官……只是为了百姓着想,再一个,不愿看皇室名誉受损。”“当真?”“如假包换。”“百姓若是知晓将军如此为民着想,定会不胜感激。”长公主的音调没有任何起伏,倾身上前,执起了桌上的茶壶,亲自为沈知书斟了一盏,“我敬将军一杯。”那茶已然凉透了,并未往外冒热气。沈知书接过,一饮而尽。长公主施施然抬手:“一桌子好菜,浪费了可惜。将军不是说饥肠辘辘么?快吃。”沈知书眯了一下眼。长公主的态度太过坦然,以至于自己分辨不出来她究竟是故意,还是真的对此事毫不在乎。若说是真的漠不关心,倒正中自己下怀。可……长公主真是如*此淡然之人么?茶水流过食道的冰凉触觉仍有所残留,她垂下眸子,抓起木箸,夹了一筷子西兰花,正要放入口中,又蓦地一停。她深吸一口气,直视上长公主的眼:“殿下,那夜之事多有冒犯,万望殿下莫放在心上,就当从未发生。”长公主挑了一下眉:“倘或我未记岔,那夜在我府门前便已与将军将此事说清。将军此时重提旧事,意在……?”意在试探。可惜眼前人滴水不漏。沈知书笑道:“殿下宽宏大量,方才‘不愿与殿下有所交集’之语已多有得罪,殿下却分毫不计较,实乃君子之风。”“将军客套。”长公主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将军不愿同我深交,自然是因此事损害到将军利益,实在强求不得。且谢将军同将军交好,将军定不愿其知晓那夜之事。将军此前帮了我许多,皆因将军是良善之人,我自知同将军缘薄,大约也就到今日为止,我以茶代酒敬将军一杯,祝将军仕途坦荡,来日可期。”这一长串话少了几分客套的意味,倒多出了几分真心。……看来长公主是真的毫不在意,倒是个洒脱的性子。沈知书想。若是毫无利益纠葛,或许可以成为至交。可惜了。长公主继续淡声说:“我还有句话。”沈知书忙道:“殿下直言便是。”“将军此前既已明言将与我分道扬镳,许在其余事上也可直白些?”其余事?其余什么事?沈知书心跳蓦地漏了一拍。她几乎以为长公主已然发现她是同谢瑾一块儿来的长乐街,更有甚者,已知晓她同谢瑾的交好是装出来的。她缓了缓神,佯装镇定地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殿下所言何事?”门口传来一阵响动,此前那被长公主遣走的侍子拎着烧鸡,轻手轻脚开门进来。长公主就在满室的油香里漠然张了口:“譬如……这烧鸡,将军可用的下?”原是这事。沈知书暗自长舒一口气,坦然开了腔:“确是用不下了。不瞒殿下说,此前确是用过晚膳了。”“那将军方才为何匆忙拽着我进酒楼呢?”沈知书:……忘了这茬儿了。她刚想随口再拽出个理由,却见长公主轻轻摇了摇头:“将军还是不打算同我说实话么?将军分明是与谢将军一同来的。”沈知书听得一愣。她唇瓣微启,“殿下如何得知”的问句还未来得及出口,下一秒,长公主拂了一下袖摆,清泠泠的话音同斟茶声一道儿响起来:“且……将军同谢将军的交好原是装出来的,只为作戏与萧三小姐瞧,不是么?”沈知书:?!所以……她什么都知道?她分明什么都知道,却什么也不说,在一旁看着自己转破脑瓜子编造出一些可笑的理由,这算什么呢?算她厉害?……这已然是第二回了。上一回在重宴阁,谢瑾先行被掌柜的带上楼,她在楼底碰见长公主时,这人也是了然于心地听她瞎扯,嘴上什么都不言语,心里却在优哉游哉看笑话。沈知书此刻的语气算不得好:“殿下既已知晓,何必问我?”长公主的音调仍旧很淡:“我只是期望将军在我面前事事坦诚。”坦诚?沈知书陡然生出些可笑又可悲的情愫。她垂下脑袋,蓦地想,长公主是处于什么立场同她说这话的呢?——分明长公主她自己也并未事事坦诚!她口里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我并无私心”,令仍会想起那夜的自己自惭形秽;心内却将十分的话藏了九分,冷眼旁观自己那拙劣的戏码。暗色里的胆量连同回忆一起蓬勃生长,像是不见光的深海里四处游窜的灯笼鱼。“坦诚?”沈知书抬起头,忽然笑起来了,“坦诚好哇,所以莫若殿下说说,此前是中的谁的药,又是同我演戏与谁瞧?”长公主终于流出了一些情绪波动——她的眼眯了起来。室内一片沉寂,空气霎时间停止流动。侍子慌了神,忙道:“将军慎言!”长公主眸色清浅,面无表情地盯着沈知书看。她淡声接了侍子的话:“无妨,让她说。”……让我说?她便如此无动于衷么?那便……如她所愿。“是,我是不愿与殿下有所交集。”沈知书沉下眉眼,“……因为那夜良宵令我无法忘怀,这样的说法,殿下可满意?”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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