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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书满头黑线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跑去将军府西北角挖雪,边挖边想,这都是什么事??!……大约是昨儿没有陪何娘一块儿用晚膳,而是非得跑去街上瞎逛的报应。只愿长公主口中的“我今儿便同那人清算清楚”是真的,“不再为此事麻烦将军”也是真的。她委实不想再同皇室之人扯上任何瓜葛了!第8章 “姜初,这皇位你还坐不坐?”姜虞出宫归府的时候,雪又下起来了。她带着一声凛冽的风雪气施施然跨进大门,在走至抄手游廊时,步子一顿。她缓缓抬手,指着花厅内不知何时挂上的风铃,淡声问:“她又来了么?”皇上每每来至长公主府,都不许人通报。于是姜虞便与她的心腹侍子约定:若是来了,就在靠近正门的花厅檐下挂上一串风铃。侍子扶着她的胳膊,打着伞,低眉顺眼地走着,应道:“是。”姜虞转身便走。侍子忙问:“您去哪儿?”“随意。”姜虞道,“不拘去哪儿都好过见她。”姜虞即将跨出门,门口不知何时却冒出来两三个内官,将她伸手拦住了。姜虞面色不虞:“我的府邸,我却不能自由出入,什么道理?”内官谄媚笑道:“殿下歇歇气,别为难我们这群做奴才的,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奉谁的命,显而易见。姜虞眯起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们瞧。内官们卑躬屈膝,却分毫不退。几息后,姜虞终于妥协,冲院内抬了一下下巴:“既不让我走,那你们告诉我,她现在哪个屋?”内官们面面相觑一阵,一个胆大些的开口说:“这奴才们一直守在外间,还真不知道,不过皇上是带着奏疏来的。”姜虞转身而去,淡淡撂下一句:“那便是书房。”书房熏着芸香,被炭火烘烤得极暖。见姜虞打伞过来,门口立着的内官连忙揭开软帘。姜虞顿了一下,拍拍侍子的手,解了斗篷,独身迈进屋中。书房内靠南面墙是一架紫檀木书柜,前头摆着黄花梨大方桌。皇上就坐在桌前,好整以暇地提着朱笔圈圈画画,桌上的奏疏摆了约有半人高。“阿虞来了。”她头也不抬地问,笔下朱批未停。姜虞没接这话,静静看了一阵皇上干活。皇上毫无霸占别人书房的自觉,除了最开头的一句慰问,其余时间跟当姜虞不存在似的,半天没抬头看她一眼,奏折批着批着甚至还哼起了昆曲儿。姜虞:……姜虞转身想走,终究是忍住了。她清泠泠在屋子正中站着,拂了一下衣袖,淡声说:“姜初,你坐这儿了,我没位置坐。”皇上这才舍得从书海里抬起头,在屋内环顾一圈,讶异道:“还真是,你这屋子居然只有一把椅子。”她遂看了看自己屁股下的那张与桌台配套的梨花木蛇头椅,撑着扶手站起身,往旁边一让:“那阿虞坐,我站着就好。”姜虞:……姜虞淡淡盯着她,不吭声,片刻后提足朝桌台旁走去,竟毫不客气地在蛇头椅上坐下来。姜初冲着她甜甜地笑,须臾,施施然从旁边递来朱笔。姜虞:……“姜初。”姜虞长叹一口气,揉了揉眉心,问,“你这皇位还坐不坐?”姜初摇摇头,原地转了小半圈,走至姜虞身后站定,忽然微微倾身,长发扫过椅背上雕着的蛇头。属于姜初的气息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姜虞听见身后人低低地说:“阿虞,我说过,你若是想称帝,我随时将这皇位拱手相让。你看,我在你面前从不以‘朕’自称。”朱笔在那人手上转了三圈,仍旧安安稳稳停在指尖,蓄势待发。姜虞垂下脑袋,没接那朱笔,抬手将奏疏合上:“你若不想做皇上便让位给老二,你当个逍遥的太上皇。”姜初沉沉道:“她还不够格。”“我就够格么?”“那是自然,阿虞打小儿就聪明,若不是母皇薨逝时阿虞年岁太小,这皇位也轮不到我。”姜虞垂在袖子里的手攥成了圈,小半柱香后终于松开。她垂着脑袋,被发丝遮了一半的面庞看不出神情:“你如此行事,对得起母皇么?”“我如何行事?”姜初笑起来了,“我爱惜幼妹,母皇于九泉之下知晓后高兴还来不及。”姜虞的指尖在扶手上敲了两下,忽然将脑袋扭过小半圈,沉着眼撞上了身后那人的视线:“你自己如何想的你自己自清楚。”姜初点点头:“我很清楚。”很清楚么……那便是有意为之。这句话在姜虞耳中与挑衅没有差别。姜虞蓦地起身,高声唤进了在门外候着的内官:“将你们皇上的奏疏收拾好,今儿的书房闭门不待客。”内官在地下诚惶诚恐地候着,不知要不要遵命,偷摸着斜眼去瞥皇上的反应。姜初却笑了:“书房不待客,我便去花厅。”姜虞面色不改:“花厅南北通透,寒风硕硕,恐冻着陛下。”姜初睁大了眼,微微低下头,惊喜地问:“阿虞,你是在关心我么?”姜虞:……内官眼观鼻鼻观心地退下了。姜虞受不了了,转过身,深吸一口气,问:“你待如何?”“不如何。”姜初重新一屁股坐上了黄花梨木椅,“我只想寻个地儿清清静静批会儿奏疏。”“御书房什么都有,炭火也比这儿足,不比这儿舒服么?”姜初拧眉想了会儿,悟了:“阿虞是说长公主府内炭火不够用了么?我即刻遣人送些来。”姜虞:……姜虞没辙,面无表情地丢下一句:“那你一人在这儿待着罢,我去别处静静。”姜初没说旁的,重新打开奏疏,只是嘱咐了一声:“如今天寒,阿虞别站在风口儿吹。”-风雪未停,声色渐晚。姜虞在亭子里坐了半个时辰,又回内室赏了半个时辰画,实在坐不住,招来侍子问:“她还没走?”侍子摇摇头。“什么毛病,好好的御书房不待。”姜虞蹙起了眉。侍子原是静静候着的,此时忽然上前一步,低声道:“奴婢听闻皇上从席间回御书房后面色不虞,纯嫔恰在此时进殿,送了一锅红豆粥来,却不知为何惹得龙颜大怒。皇上这才出宫的。”“这不关纯嫔的事,不论谁这时来都会触霉头。”姜虞沉下眉眼,“这事因我而起,纯嫔回去后指不定怎么伤心。你着人开库房,挑些上等钗环首饰,假借皇上的名义送去安抚。”侍子没明白:“殿下为何说此事因殿下而起?”姜虞接过另一心腹侍子递来的茶,垂眸盯着盏内颜色清浅的水雾:“我邀沈知书同我演了一场戏,举止亲昵,只为让皇上看着。”两侍子对视一眼,没敢再接话。姜虞垂眸看着富春山居图,抬手拂过带有皇上名字的玺印,忽然嗤笑了一下。她低声开口,不知是在说与谁听:“你说她何故如此呢?”室内霎时落针可闻。半晌,一侍子小心翼翼宽慰道:“皇上许是疼惜殿下,爱护自家妹妹,怕殿下被人拐骗了去。”“爱护我?”姜虞冷哼,“爱护我,所以给我下药?”“殿下宽心些,其实那药未必是皇上下的……”“她不来没事,她一来我便中招,你莫再替她开脱。”姜虞面无表情,“说起来,沈将军到底是被我连累了。我今儿必得找姜初说清楚。”姜虞口里的沈将军正在家里瘫着发霉。过够了军营里人挤人的日子,此刻的她只想安安静静与何娘围炉闲话,于是称病推了一切社交,白日间赏梅饮酒,夜里观月品茶。她正扛着六十六斤的大刀耍得虎虎生风,忽听得门口传来一阵动静,接着人报——“谢将军登门!”话音落下,只见谢瑾风风火火闯进来,在沈知书面前匆忙刹住脚,一叠声嚎道:“佑之救我!”佑之是沈知书的字。沈知书停了大刀,好整以暇地挑眉看去,问:“怎么了?”“明儿是肃亲王妃的生辰宴,肃亲王妃母亲与我阿娘交好,阿娘一定要我去。”“明儿竟是肃亲王妃的生辰宴?怎么我没收到请柬?”沈知书问在旁候着的侍子。侍子恭恭敬敬回道:“……收到了的,然您一直称病,所有请帖一概不瞧,拿到后便命我烧了取暖了。”沈知书:……谢瑾笑得险些背过气去。沈知书转向谢瑾,笑道:“让你看笑话了。话说回来,去就去呗,又非大事,如何要我救你呢?”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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