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起了应景的细雨。不意外,天气预报是这么说的,出门前,保姆给我们备了伞。
我没撑开。淋点雨,又有什么要紧。
我漫无目的走着。
无所谓去哪里都行,只要不是回家。
在学校对面的小区巷子深处,我看见了朴延星。
更准确地说,是看见他被三个人围着。拳脚落在他身上,发出那种钝重的、皮肉相撞的闷响。
还有一个男生,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举着手机,镜头闪光,像一只冷酷的眼睛。
隔着几米的距离,朦胧的水雾。
我和朴延星对视了。
他蜷在地上,湿透的校服紧贴着身体,把他那副瘦削的骨架子撑出一个伶仃的轮廓。
血从他破裂的嘴角渗出来,滴落在积水的地面,被雨水一圈一圈地晕开,像一朵在脏水里化开的、陈旧的胭脂。很有一种破败的美感。
算起来,我们确实有好些日子没在校外见过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几周前,在我家的那次,我是过分了些。
他身上那些青紫的痕迹,想必让他生了气。
这些年,我加诸在他身上的行径,确乎是愈演愈烈了。
那些我从别处求而不得的东西,都在他身上,以另一种扭曲的方式得到了补偿。
他是任我予取予求的垃圾桶。
也是我的镇定剂,是我维持表面平和的秘密。
所以说……
谁允许别人,这样欺负他了?
平时那些小打小闹,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种事,只有我能干。
“喂。你们,在干什么?”
我踢开脚边一块小石子,慢悠悠地走过去。那几个人停了手,其中一个认出了我,脸上堆起一种邀功似的、令人作呕的笑,把手机递到我面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同学,你看,怎么样?”
我垂眼看了一眼屏幕。
照片上的朴延星,狼狈,屈辱,眼神是空的。
构图混乱,光线糟糕。
拍得太烂了,毫无美感。
比我拍的那些,差得远了。
“什么怎么样?”我抬起头,声线是平的,“谁让你们干的?给我看,是什么意思?”
那男生支吾起来:“我们……不是因为你才……”
“因为我?”我打断他,觉得有些好笑,“我让你们打他了?我怎么不记得?我在你们眼里,就是这种会指使人动手的角色?”
“不……不是……”
我的耐心正在被这潮湿的空气一点点腐蚀掉。
我扯出一个微笑,那是我在学校里惯用的面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行了,可以了。走吧。”
他们如蒙大赦,转身就走,没几步,那个拿手机的又折了回来,一脸为难:“那个……林同学,我的手机……”
真是好厚的脸皮。
我还没跟他们算,不经我允许,就擅自拍下朴延星照片的账。
他们倒好,还敢跟我要手机?
不过谁让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呢?
“你说这个?”
我晃了晃他的手机,随手放进自己的包里,从包里抽出那沓厚厚的钞票,挥向天空。
红色的纸币,在灰色的雨幕中洋洋洒洒地飘落。
“它现在是我的了。”
我轻描淡写地说。
“多的,不用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巷子终于清静了。
我撑起那把伞,低眉垂目,向朴延星伸出手:“自己爬起来。朴延星。”
他瞳孔微扩,抬起胳膊,又无力垂下
“爬不起来,就死在这儿吧。”
我说完,转身,伞骨划出一道冷漠的弧线。
裙角,被一股微弱的力道扯住了。
我看到朴延星的眸子睁得圆圆,眨了眨,秀眉蹙着,像无家可归的流浪猫在求收养,很勾人。
“呜…别走…”
他的声音细如蚊呐。
说完就昏了过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将朴延星带回家。
好在家里这套顶尖的医疗班子,惯于处理各种见不得光的狼狈。
他们动作麻利。
清洗、消毒、上药、包扎,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出去。
宅子于是又恢复了它一贯的、昂贵的寂静。
他醒来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沉了下去,是那种用旧了的灰蓝色绸缎,蒙住了整个世界。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
“呜……好渴……”
我从阴影里的那把扶手椅上站起身,踩在地毯上,一点声音也无。
我走到床边,俯视着他。
他那张苍白的脸埋在雪白的枕头里,更显得小而可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挑起一边的眉毛:“怎么,预备让我伺候你?”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肌肉一扯动,他那点微弱的力气便散了,又重重地跌回去,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行了。我不与一个破损的玩具计较。
我将佣人早已备好的水杯和吸管递过去。
“没下毒。喝吧。”
水流进他干涸的喉咙里,他像是被重新注入了生命,倚着床头坐着,他仰起脸看我。
那截脖颈纤细脆弱,仿佛我一伸手,就能轻易地掐断。眼里还浮着一层朦胧的水汽,干净又迷茫。
“谢谢……你。”
我差点笑出声来。
这真是……再荒唐不过的场面了。
他身上那些青紫的、交错的伤痕,哪一处没有我的功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此刻沦落至此,不也正是拜我所赐?
可仅仅因为我施舍了这么一杯水,一点点不值钱的善意,他就把先前的一切都忘了。
瞧他现在的眼神,多像一只流浪猫,正在毫不设防地翻出了自己最柔软的肚皮。
小呆子。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呆子。
与我,与这个家里每一个人,都格格不入。
我们这些人,骨子里的欲望是填不满的深渊。
哈。
可我为什么要告诉他真相呢?那多没意思。
我伸出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那触感倒是不坏。我的眼神,我想,一定温柔得如同圣母像。
“那,你要怎么谢我呢,朴延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
他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也是,他除了他自己,还剩下些什么呢?
一无所有,才是他最大的财富。
我说:“嗯……让我想想。朴延星,不如我们继续那个约定,好吗?”
巷口里沉闷的击打声,大约又在他耳边回响起来了。
他没有点头,瞳孔里映出一丝清晰的惊恐。
我立刻垂下眼,摆出一副受伤的神情。
“原来……在你看来,我和那些人是一样的?嗯?……你好好想想。”
去想吧。
用你那颗不怎么灵光的脑袋,好好想清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别分不清好歹。
开什么玩笑。他们那是毫无章法的暴力,是肮脏的、失控的宣泄。而我——我缔造的是有节奏、有秩序的施虐美学,是一幅由疼痛与愉悦的线条交织而成的画。
他必须承认这一点。
我给他拍的那些照片就是最好的证据。
有一半,甚至更多,在他的眉眼之间,分明有耽溺与享受。
我循循善诱:“我保证,我会换更温柔的方式。而且,还会有奖励。你……也不想让你妈妈,总是在外面风里来雨里去的吧?我可以给她提供一份工资优渥的工作。怎么样?”
“是……什么……”
他果然心动了。
“你妈妈的工作能力很出色,我想请她来我家做事。这样一来,你们也不必再住在那个地方了。我家啊,有很多空房间。”
“这样……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这点小事。”我笑起来,“我妈妈会同意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事实上,整件事办起来,比我想象的还要轻易。
我只对我妈妈说,朴延星是为了保护我才受的伤。作为感谢,我想请他妈妈来家里做帮佣,也方便照顾他养伤。
朴延星的妈妈,我妈妈也是有印象的。她在我家收了那么多年的废品,手脚干净,人也勤快。
在这个圈子里,这样的人很难得。
我妈妈略微思忖了一下,便同意了。
我忽然发现,当我对妈妈渴求的不再是“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是任何可以用金钱与地位衡量的实体时。
她便答应得如此轻易——轻易到,让我觉得从前那个哭着向她索要拥抱的自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用同样的说辞,轻易地说服了朴延星的母亲。
一切都尘埃落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和朴延星的约定,确实如我许诺的那样,渐渐褪去了血腥,转而浸入一种更精细的轨道。
那之后的两年。
我不再热衷于在他皮肤上留下短暂的、盛开的伤痕。
暴力是钝器,而我迷上的是用更细的刻刀,去雕琢他的灵魂。
我渐渐发现,我迷恋的,是他偶尔在极致的痛楚中,无意流露出的那种欢愉、纵情的风韵。
是那一天,在那个肮脏的巷子里,他抓着我的裙角,求我别走时,那副既可怜又该死地勾人的神情。
那些是天然的、未经雕琢的。
而我的目的,就是将这些偶然的闪光,变成他恒常的姿态。
我要求他的一颦一笑,他抬眼的弧度,他垂首的阴影,他说话时尾音那一点微弱的颤抖——所有的一切,都必须按照我的胃口来。
他成了一件我最珍爱的、活的艺术品。
做不好,自然是要罚的。
惩罚的过程,往往能逼出他最本真的、我最想要的那种表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种介于破碎与投降之间的、全然依赖的神态。
我会用相机将那一刻定格,然后蹲在他身边,给他一个拥抱,把相机递到他眼前,用最温和的声音夸赞他,让他好好看看。
“就是这样,”我会说,“记住了吗?这才是美的。”
做得好,便有奖励。
我从不吝啬在吃穿用度上待他。
他用的香水是我亲自挑选的,他穿的衬衫是质地最好的软绸,他的房间永远有最新鲜的白玫瑰。
但我很少让他吃太多的肉。我不希望他长得太高,太壮。
那种体格上的均势会削弱我绝对的主导地位,破坏我们之间微妙的平衡。
人为什么可以支配猫犬,却难以操控虎狼?
天然的体型差距是根植于基因里的威慑。
就像一个再柔弱的成年人,面对牙牙学语的三岁孩童,也绝不会感到畏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需要他永远是那个,需要仰望我的少年。
这是一场日复一日、极其枯燥的驯养。
但再愚钝的生物,再不习惯的姿态,通过千万次的重复、纠正、再重复,也会将这一切刻进骨子里,变成第二天性。
而朴延星,他在这方面,确实做得让我无可挑剔。
两年过去,他已经成了一面完美的镜子,只映照出我所喜爱的模样。
“延星,”我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展厅里微微回响,“你想要…继续上学吗?”
是的。朴延星自然是升不了中学的,成绩这种东西,于他而言是奢侈品。
这两年,他和他妈妈便住在我家里,做些洒扫的活。我的房间,永远由他打理。
此刻我们正站在水族馆巨大的观景玻璃前。
一头硕大无朋的鲸,像一艘沉默的潜水艇,静静地悬浮在那片人造的、深不见底的蓝色里。
在它庞大的身躯对比下,人类的身影显得如此渺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蓝色的光影在他脸上缓慢地流淌,明暗交替,给他那张愈发精致的脸庞,添上了一种虚幻的美感。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把脸颊轻轻贴在我的颈侧。
那姿态温顺得恰到好处。
过了许久,我才听到他的声音。
那声音是轻柔的,带着一点被水光浸润过的潮意,尾音微微上扬。
“嗯。想的呢……”
他顿了顿,用一种几乎是呢喃的、甜蜜的语气,吐出我的名字。
“天星。”
他那些柔软的卷发,在我指间缠成一个个听话的圈。
我垂眼看着他,带着迷恋与温柔的审视。
“那就去读书,我会跟妈妈说。不用担心,我没有格外的要求,是你听话的奖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天星…好喜欢你啊…”
他便笑了,眼睛弯成一道满足的弧线。
他的嘴唇生得饱满而红。
上面涂了一层透明的唇釉,水亮亮的。
我的指腹便在那片湿润的柔软上轻轻摩挲,确认它的存在,它的独属于我。
“延星,走吧。这里让我想吐。”
“咦。天星,不舒服吗?”
他微微警觉起来。
“没事。只是,最近,这里不用来了。”
他没再问,只是温顺地、紧密挨着我,一同向外走。
那头巨大的、沉默的蓝色鲸鱼,连同它玻璃水箱里的整片虚假海洋,在我们身后,渐渐缩成一个忧郁的、渺小的标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水族馆,游乐园。
所有我幼时伸着手,哭着闹着,渴求妈妈能带我来的地方,我和朴延星,已经来过太多次了。
多到我一闻见那混着爆米花甜腻和消毒水气味的空气,就能清晰地回忆起每一次的失望。
可我大概,还会再来。
每一次来,都是一次残忍的招魂。
把那个站在人群中,攥着小拳头,却永远等不到妈妈回头看一眼的林天星,从记忆的坟墓里再挖出来一次,让她看看,她当年求不得的东西,如今我多得快要厌烦了。
妈妈。
在你那里失落的每一分,我都要从别处,以百倍千倍的姿态,反复地攫取回来,直到这份补偿本身,也成了一种令人作呕的刑罚。
妈妈。
你看,爱太虚无缥缈了。还是恨,更能让我尝到一点活着的、尖锐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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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学的功课像永远还不清的债,磨到十一点才算勉强了结。
我陷在沙发里休息。
朴延星刚洗过澡,身上带着和我同款的沐浴露香,像雾一样将我包裹,手指不轻不重地揉捏着我僵硬的肩颈。
很舒适。那种被妥帖照料着的舒适。
“写完啦……辛苦天星了哦。”
我懒懒地笑:“是啊。不努力,妈妈会不高兴的。妈妈若是不高兴了,延星你的学,还怎么上呢?”
哈。谎话。妈妈何曾在意过我榜上是第几名。
可这谎言是根好用的缰绳,我轻轻一抖,怀里的人便贴得更紧。他把脸埋在我颈窝里,柔软的发丝蹭得我下颌发痒。
“嗯…天星最好了。”
心里有根弦轻轻地拨动了一下,奏出嘲弄的音调。
朴延星就是这样好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是一张需要有人落笔的白纸。
我不去画,自然有旁人排着队去涂抹。
说到底,我已经算是个顶仁慈的恩主了。
我甚至还出钱,找人教他那些消磨时光的玩意儿——花艺,乐器,还有舞蹈。
诚然,最终的目的是供我观赏,可那难道不算傍身的技能吗?
这是我赐予他的。
我拍拍他的脸:“延星也不能懈怠。把你的琴拿来,练习给我听。”
“嗯呢。”他应得乖巧。
那把吉他也是我给他买的。上面贴满了我迷恋的乐队贴纸,有的边角都翘了起来。
朴延星盘腿坐在地毯上,昏黄的落地灯在他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他被我修剪,被我塑造,弹的自然也是我爱听的曲子。
他的音色,是上帝格外赏赐的礼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唱到动情处,便会缓缓掀起眼皮,那一眼,隔着朦胧的灯光望过来,慵懒,又勾人。
——是一件我亲手缝制的、无比合身的衣裳。
一曲终了,他抱着吉他。
“真的…很好听嘛…?”
含着怯意的问话,他曾在起居室里对我说的。
而现在,它从笔记本电脑冰冷的扬声器里流淌出来。屏幕里,聚光灯下的朴延星,他也在问,问着台下的评委与万千观众。
记忆与现实轰然相撞。
——这件我亲手缝制的衣裳,原来随时可以被穿出去,给全世界看。
我笑。指间的烟亮了一下。
这是我来到纽约的第一年末了。这一年,我用尽了所有能想到的渠道去打听他的消息,可他销声匿迹,人间蒸发。
直到今天。
原来他去做练习生了。藏在那样一个密不透风的、流水线般的地方里。怪不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样的。你。朴延星。”
我对着屏幕,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背叛我。
逃离我。
用一种我最不能容忍的方式,光鲜亮丽地,重新出现在我眼前。
那些我教给他的,那些只能用来取悦我的招式,那些专属于我的眼神和声调,如今,他将自己摊开来,正一点一点,慷慨地分发给镜头前千千万万张模糊的脸孔。
我曾以为只属于我的私藏,原来,也可以被放在市集上,供人围观,估价,喝彩。
屏幕里的朴延星还在笑,那笑容灿烂得刺眼。
笑什么呢。
真想伸出手去,穿过这冰冷的屏幕,掐住那张完美的脸,亲手把它……撕烂。
我仰起脖颈,吐出最后一个烟圈。那白色的雾,袅袅升起,又在冰冷的雨夜里,寂静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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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学的功课像永远还不清的债,磨到十一点才算勉强了结。
我陷在沙发里休息。
朴延星刚洗过澡,身上带着和我同款的沐浴露香,像雾一样将我包裹,手指不轻不重地揉捏着我僵硬的肩颈。
很舒适。那种被妥帖照料着的舒适。
“写完啦……辛苦天星了哦。”
我懒懒地笑:“是啊。不努力,妈妈会不高兴的。妈妈若是不高兴了,延星你的学,还怎么上呢?”
哈。谎话。妈妈何曾在意过我榜上是第几名。
可这谎言是根好用的缰绳,我轻轻一抖,怀里的人便贴得更紧。他把脸埋在我颈窝里,柔软的发丝蹭得我下颌发痒。
“嗯…天星最好了。”
心里有根弦轻轻地拨动了一下,奏出嘲弄的音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朴延星就是这样好骗。
他是一张需要有人落笔的白纸。
我不去画,自然有旁人排着队去涂抹。
说到底,我已经算是个顶仁慈的恩主了。
我甚至还出钱,找人教他那些消磨时光的玩意儿——花艺,乐器,还有舞蹈。
诚然,最终的目的是供我观赏,可那难道不算傍身的技能吗?
这是我赐予他的。
我拍拍他的脸:“延星也不能懈怠。把你的琴拿来,练习给我听。”
“嗯呢。”他应得乖巧。
那把吉他也是我给他买的。上面贴满了我迷恋的乐队贴纸,有的边角都翘了起来。
朴延星盘腿坐在地毯上,昏黄的落地灯在他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被我修剪,被我塑造,弹的自然也是我爱听的曲子。
他的音色,是上帝格外赏赐的礼物。
唱到动情处,便会缓缓掀起眼皮,那一眼,隔着朦胧的灯光望过来,慵懒,又勾人。
——是一件我亲手缝制的、无比合身的衣裳。
一曲终了,他抱着吉他。
“真的…很好听嘛…?”
含着怯意的问话,他曾在起居室里对我说的。
而现在,它从笔记本电脑冰冷的扬声器里流淌出来。屏幕里,聚光灯下的朴延星,他也在问,问着台下的评委与万千观众。
记忆与现实轰然相撞。
——这件我亲手缝制的衣裳,原来随时可以被穿出去,给全世界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笑。指间的烟亮了一下。
这是我来到纽约的第一年末了。这一年,我用尽了所有能想到的渠道去打听他的消息,可他销声匿迹,人间蒸发。
直到今天。
原来他去做练习生了。藏在那样一个密不透风的、流水线般的地方里。怪不得。
“好样的。你。朴延星。”
我对着屏幕,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背叛我。
逃离我。
用一种我最不能容忍的方式,光鲜亮丽地,重新出现在我眼前。
那些我教给他的,那些只能用来取悦我的招式,那些专属于我的眼神和声调,如今,他将自己摊开来,正一点一点,慷慨地分发给镜头前千千万万张模糊的脸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曾以为只属于我的私藏,原来,也可以被放在市集上,供人围观,估价,喝彩。
屏幕里的朴延星还在笑,那笑容灿烂得刺眼。
笑什么呢。
真想伸出手去,穿过这冰冷的屏幕,掐住那张完美的脸,亲手把它……撕烂。
我仰起脖颈,吐出最后一个烟圈。那白色的雾,袅袅升起,又在冰冷的雨夜里,寂静地散了。
………
纽约的雨季很漫长。
一个月,整整一个月。
水军,黑票,舆论场上无声的硝烟。
我试过所有能想到的法子,想撒下一把无声的沙子,试图绊住他的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是没用。
那些沙子,只是让他脚下的红毯铺得更实了。
朴延星,仿佛命里带着一股子邪门的红运,一出道便掀起滔天巨浪。
民众像贪婪的秃鹫,盘旋着要啄开他的过去,却发现那片过往贫瘠得可怜。
唯一能嚼出点滋味的,是他那个土气的本名——朴冬。
好像确实叫这个名字。
还有那些陈年的、挂在校园网上的帖子,被翻出来,成了他星途上一点无伤大雅的佐料。
其中,自然有我的影子。
一场访谈。镁光灯下,他脸上的无辜恰到好处。
“哦,她是我妈妈雇主家的孩子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话是实话,每个字都对。
尽管我相机里锁着的东西,那些私密的、千姿百态的他,任何一张,都足以让他从星坛堕入欲海,红得发紫,也脏得彻底,成为红透大江南北的艳星。
可我没有与人共享的癖好。
我的东西,进了别人的眼,也是一种亵渎。
何况我对登上这种三流花边新闻的版面素来没什么兴趣,也不稀罕成为他辉煌履历里一个被施舍的注脚。
可他那轻描淡写的解释,听在耳朵里,怎么就那么不顺呢?
手机屏幕亮起,振动了一下。
是私家侦探。
「惊天大新闻!老板!」
「朴延星疑似有女友!我蹲了他三天三夜才拍到的独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消息底下,附着一张照片。
隔着一条街,从他对面的高楼拍过去的。窗帘是一层朦胧的纱,遮不住里面亲昵交缠的两个人影。
他和一个女人,在拥抱。姿态亲密。
我吞咽了空气。
心里有什么猛然升空、又坠落。
像是我和他坐过无数次的过山车一样,轰隆隆地爬到顶点,猛地失重,直直坠落。
我享受那些濒死的瞬间,他那时总会闭眼握紧我的手。
回过神的第一时间是跟私家侦探把那张照片买断。
只是不想他和别人以那种身份出现在公共视野。
倒不是为了保护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些人,也配?
朴延星。从那个他自己都早已抛弃的名字,到他如今言行举止,从他每一根的头发丝,到他的脚后跟。
他身上的一切,除了不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哪一处,不是经了我的手,一刀一刀雕出来的?
别说他,就连他那个永远卑微地佝偻着腰的妈,这些年,不也全仰仗着我的照拂?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我听见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冷笑。
林天星,你看。
他踩着你,攀上了他光鲜亮丽的云梯。
名气,爱情,他如今什么都有了。
林天星,你再看看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个人困在这没有尽头的雨季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纽约剃发为尼,遁入空门了。
凭什么?
他朴延星,凭什么?
我得拆散他们。
当然,不是为了重修旧好。
我就是不爽。
如今的朴延星,即便恢复了单身,爬回到我脚边,也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他了。
一:他不再是那个任我摆布的小呆子了。
二:我林天星,从来不碰别人用过的东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刀尖挑起最后一缕石膏粉,在空中悬了半秒,又寂无声息地落回。成了。
转台上那张脸,与我对面那个金发碧眼的男孩,像镜子内外的一对双生,连那微翘的唇角都分毫不差。
只不过,一个是冰冷的、凝固的完美,另一个,是温热的、会呼吸的麻烦。
不得不承认,上帝在捏造西方面孔时,线条给得格外大方,棱角分明,像天生就是给雕塑家预备的。
不像我们东方人,那点烟云般的韵味,是靠骨头下头那点微妙的起伏撑着,坚硬的塑泥,难堆出那份活的气韵。
眼前的麻烦,他叫Leo。
算是我现在的男友。
今年刚满十八,比我小着两岁,青春的汁液仿佛还能从他皮肤底下掐出来。
我们在同一所艺术学院里消磨时间,我摆弄我的泥巴石头,他在琴房里拨弄音符。
这尊石膏像,耗了我小半个学期,总算是交了差。
我拍掉手上的白灰,冰凉的手机屏幕在我指尖下亮起来,未读消息很多。
学校的,朋友的,还有朴延星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我披着另一重身份,在朴延星的粉丝里,用庞大的钱与时间,堆砌起一个大粉的交椅。
几个与我地位相当的同僚,连同他的工作人员,我们窝在一个小小的群聊里。
那些需要抛头露面的应援,我自然不会去,我的角色很简单——在需要的时候,当一个沉默而慷慨的提款机。
于是,隔着网络的千山万水,我和朴延星,又攀上了关系。
说真的,他这个墙角,比我想的要难挖。
我每天扮演知心姐姐,嘘寒问暖,字斟句酌,可他递过来的话,永远像裹着糖衣的玻璃珠,亲昵、甜美,却透着一股硬邦邦的分寸感。
「谢谢姐姐今天的支持。我下台了喔,马上回家啦。」
这样的话,想必是复制粘贴,群发给了通讯录里一长串的姐姐。
我回:「延星太辛苦啦。快回家吧。」
指尖在“啦”字上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按了发送。
这是游戏规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在看他?”
Leo不知何时凑到了我身后,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颈窝,他的中文依旧带着别扭的腔调。
虽然我的英文流利得可以去当同声传译,可我偏爱听他这样,一个字一个字,笨拙地,为我搭建我们的语言。
我熄了屏,转过身,对上他那双蓝得像海的眼睛。
“你很介意?”
他立刻就垮了肩膀,整个人软下来,像只讨不到糖的大型犬,拿他那头金色的软毛来蹭我。
“是啊。姐姐。”他拖长了音,带着撒娇的鼻音,“别看他了,来看我吧。我唱歌比他好听,也比他有名。”
这倒是实话。Leo十六岁一曲成名,跟朴延星不一样,Leo红得是那种铺天盖地的、世界性的红。
我反问他,声音里带了点笑意:“可你,不已经是我的了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那点委屈烟消云散,蓝眼睛里重新亮起光彩。
“啊……都怪我。这么快就让姐姐弄到手了,”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我应该也学他,钓着姐姐的胃口,才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说:“他哪里有你好。”
一句话就让他彻底高兴起来。
他真好哄,拉着我去浴室,要冲掉我身上一天的疲惫和石膏粉尘。
临走前,公寓门口,他又变得依依不舍。金色的刘海垂下来,盖住那双漂亮的眼睛。
“我真的……不可以留下来过夜吗?”他的声音可怜兮兮的,“就一晚。”
我笑了,摸了摸他的头。
“嗯。再见。”
朴延星也这么对门口的女人说。
女人望着门里的朴延星,声音是微弱的。
“延星。我还能再来吗?”
他眨眼,微微启唇,似乎有些诧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呀,学姐,你是我的朋友。不过…”他露出为难的神色,“但是拥抱脱敏训练就不用啦…真的很谢谢学姐愿意帮我这个大忙呢!我现在已经完全克服拥抱了喔,也不好再麻烦学姐你了…毕竟,万一被人拍到,会给学姐你,带来很多麻烦呢。”
“好吧…”
女人终于被安抚,朴延星也终于关上了自己家的门。
他靠在门上,感到一阵反胃。
他口中的学姐,就是她,曾在机场,将他从林天星那片令人窒息的阴影下拖拽出来。
可自由的代价,是残酷的。
自那以后,他的身体就成了一片充满了敌意的焦土。任何女性的触碰,都会在他胃里掀起一种脏腑翻搅、非要呕出点什么才能平息的痉挛。
可他是偶像,是贩卖幻想的精致商品,决不能带着这样的顽疾,最起码,简单的拥抱要可以做到。
他没有什么女性朋友,便只能找到她,来陪自己做拥抱脱敏训练——感激是真的。
头又开始发疼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童年的一张诊断书,潦草几个字,便轻而易举宣给我下了判词。
智商发育迟缓。
而这几个字,又如一针长效的镇静剂,打进了我混沌的少年时日。
等药效过去,痛楚便连本带利地,在我清醒的骨髓里翻搅。
朴延星。
这是我后来的名字,林天星给的。
在我贫瘠的荒原上,插下了这面崭新的旗。
延星,天星。
她笑着说,多像一对双子。
记忆里那个我也笑了。
妈妈看着我笑,她也跟着笑,笑意里掺着些复杂,是那种眼见着自己的孩子能在别人手里得到更好前程的复杂情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祝福,以及认命的卑微。
可天星,你又何曾将我视作你的血亲。
我生来愚笨。吉他的五根弦在我指下永远是顽固的铁丝,一首她爱听的曲,没日没夜练习,练到手肿、掉皮、鲜血淋漓。
“延星,弹得真棒。”
她夸我,继而向我科普这首歌、这乐队,向我谈论她心中的音乐。
可她看不见我缠着纱布的十指,
好疼啊,天星。
她滔滔不绝地说完,末了,歪着头看我。
“可是。你刚刚弹到高潮的那个眼神,还是差了点感觉。”
我开始反思,却什么也反思不出来。
我的脑子是块盐碱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忘了吗?”她叹了口气,温柔的笑,“过来,延星。乖,这不算惩罚,只是……帮你找找感觉。”
那间暗房不大,氤氲着一层诡异的红光,像浸在血水里的子宫,墙上挂着新冲洗的照片。
软鞭、木板。诸般鞭挞我身。
膝盖跪着。被束缚着。
她借那红光观摩我。
她背着光,像一个被剥离了实体的影子,脸庞在红光里显得幽深。
起初是痛。可痛到极致,竟生出一种奇异的、扭曲的欢愉。
痛与愉悦交缠的顶点,眼神失焦的那个瞬间——她按下了快门。
我软软地瘫在地上。
她看不见,或者说,她不在乎。
她小心翼翼地取出底片,放入显影液中,朝我招手,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期待和兴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延星,快来看呀。”
“好期待哦……”
我只好一点一点地挪过去,将头虚虚地倚在她肩上。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的温热,却不敢真的靠实了。
“呜…抱抱我。天星。”
我听见自己用气声说。
她没有回应。她的全部心神,都在那盆药水里。我们一同看着影像一点点浮现。变得清晰。
直到彻底定格。
她温热的身体紧紧抱住我。
“延星啊,”她在我的耳边,如获至宝地喟叹,“你真是我的缪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骨头缝里都浸着酸疼。
隔日的舞蹈课却不会因此宽容半分,依旧准时地候着我。
芭蕾。
她为我请来这样一位老师,名气大得像报纸上才见得到的人物。
老师有一双蓝灰色的眼睛,审视我,他说我的腿、我的手臂、我的腰,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料子,柔韧得不可思议。
末了,却又轻轻叹息:“就是,学得晚了些。”
晚吗?在我听来,已经早得像一场不敢做的梦了。
若不是她——不是天星——我这一辈子,大约都只会缩在尘埃里,连踮起脚尖望一望橱窗里那双缎面舞鞋的勇气都不会有。
每当这时,阴影里的天星,总会淡去。
那时我总想,她待我,是极好的。
除了妈妈,再没有第二个人这样对我。
她有时是喜怒无常了些,可妈妈不也一样会对我发火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记得。妈妈一遍遍教我写那些歪歪扭扭的拼音字母,她的指甲掐进我的手背,比划着笔顺。
到最后,妈妈总会崩溃,声嘶力竭,再抹掉我脸上的泪,说:“别怪妈妈…是妈没本事,没文化…”
不。我知道。是我笨。
如果没有我,妈妈能活得轻松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