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油蜡烛在青铜灯盏里爆出火星,乌维的鎏金匕首正钉在羊皮地图的"阴山隘口"。 帐外北风卷着雪粒子拍打牛皮,发出细碎如砂纸摩擦的声响。 巴图突然抓起镶金酒囊猛灌,马奶酒顺着络腮胡流进锁子甲缝隙,在胸前的狼首铁护心镜上凝成冰珠。 "那群老狐狸!" 他重重砸下酒囊,震得案几上的《盐铁论》竹简哗啦散落, "平日里骂你是'杂种狼崽子',现在倒要你给他们舔伤口?" 乌维用弯刀挑起滚落的竹简,刀刃在"平准均输"四个篆文上停留: "上个月他们克扣你部族过冬的盐铁,用的也是这卷书里的道理。" 巴图的铁靴碾过散落的竹简,镶金靴尖踢飞了火盆边的狼首香炉: "去年白灾冻死我三百头羊,怎么不见他们说什么'均输平准'?" 香灰溅在乌维的貂裘大氅上,烫出几个焦黑的孔洞, "现在被朱权的铁犁吓破胆,倒想起你这个'汉奴生的杂种'了?" 帐外突然传来青铜驼铃的脆响,十二声一组,正是王庭特使的节奏。 乌维抬手制止巴图拔刀的动作,指尖在案几上敲出密报的暗号节奏: "你猜这金狼符节上——" 他掀开使者送来的檀木匣,符节底部崭新的螺旋纹在烛火下泛青, "沾没沾你叔叔的血?" 巴图瞳孔骤缩。 三日前他刚把克扣盐铁的叔父绑去王庭,此刻符节纹路间确实残留着褐色的血痂。 "老东西们精着呢。" 乌维突然掰断符节一角,露出里面中空的暗格,几粒改良麦种正从裂缝中钻出嫩芽, 他掐断麦苗,汁液染绿了指尖, "就像这些麦种,看着是救命粮......" 巴图突然暴起,弯刀劈开飘落的帐帘。 寒风卷着雪片灌进来,远处十二名辫发少年正推着改良耧车经过,辕架上"幽州军械司"的铭文刺得他眼眶发疼: "那你还接这烫手符节?" 乌维将断开的符节按进冻硬的奶饼,乳酪瞬间被腐蚀出蜂窝状孔洞: "因为朱权送的犁头——" 他指向帐外雪地上泛着冷光的曲辕犁, "不仅能耕田,还能剖开老狐狸们的喉咙。" 巴图突然沉默,镶金护腕上的狼牙在烛火下忽明忽暗。 他抓起乌维的貂裘大氅擦净弯刀,刀刃映出自己扭曲的面容: "你要怎么做?" "老东西们想借朱权的刀杀人。" 乌维从暗格里抽出张硝制的人皮,上面刺着各部首领的势力图, "那我就让这把刀——" 他蘸着马奶酒在人皮上勾画,酒液渗进皮革后显出幽州边境的铁矿标记, "先砍断他们伸向盐铁的手。" 帐外传来战马嘶鸣,改良耧车突然在雪地犁出深沟。 巴图看见沟底翻出的不是冻土,而是闪着幽光的青铜齿轮——正是幽州连弩的核心机簧。 "现在明白了吗?"乌维将腐蚀的奶饼塞进巴图掌心, "等的就是老狐狸们交出权柄这天。" 巴图捏碎奶饼,碎渣混着冰碴从指缝漏下: "所以你早就......" "所以我们需要更多的'盐铁均输'。" 乌维突然用汉语念出这四个字,发音标准得让巴图后颈发凉。 帐外少年的匈奴语《千字文》诵经声随风飘入,在"天地玄黄"处混杂了幽州官学的钟鼓调子。 幽州城内。 青瓷药碾叩击石臼的声响忽轻忽重,孙瑶跪坐在蒲团上捣着安息香,素麻孝衣随动作在青砖上拖出细碎纹路。 朱权立在梨木屏风旁,玄甲肩吞的睚眦兽首勾住一缕垂落的灵幡,他稍一偏头,幡尾便扫过孙瑶发间的素银簪花。 "军医们誊的注疏。" 他递上黄麻纸卷时,甲片边缘不慎擦过她捣香的手背。 孙瑶腕间的砭石镯撞在石臼沿上,发出清越声响,惊得供桌下的药猫竖起耳朵。 孙瑶接过纸卷,指尖在"人迎脉盛"的茶渍上顿了顿: "王爷把祖父的眉批抄漏了半句。" 她起身取香匙添料,素纱袖口拂过朱权腰间箭囊的皮扣,带起一线沉水香。 朱权退后半步让出香案,战靴却踩住她拖曳的孝衣后摆。 孙瑶一个踉跄,砭石镯滑到小臂,露出腕间淡青的艾灸印痕。 他伸手欲扶,玄铁护腕堪堪擦过她肘弯素纱,又迅速收回握成拳。 "第三格暗屉。" 她背身指向柏木药柜,耳后碎发随动作垂落, "劳烦取合欢花三钱。" 朱权转动青铜密钥时,甲片与锁孔碰撞的轻响惊动了檐下风铃。 合欢干花的香气漫出暗格,与灵前焚香纠缠成缕。 他拈花的手悬在香炉上方,孙瑶突然倾身拨动炉内香灰。 她发顶的素银簪花擦过他下颌,几瓣合欢顺势跌入炉中,在青烟里蜷成金红的星子。 琉璃窗格的雪光漏进药庐,孙逸枯手将合欢花系上杏色丝绦。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朱权跪坐屏风后调息,玄甲在席上压出的凹痕渐深。 孙瑶捧药绕过时,裙裾扫过他横置膝头的剑鞘,剑穗流苏缠住她砭石镯的银链。 "傻丫头,虎骨酒藏深些......" 祖父咳嗽着将花屉推入暗格,孙瑶慌忙去扶药盏,肘弯碰翻朱权手边的《虾蟆图》。 他拾卷时指节擦过她腕间艾痕,龙脉图上的朱砂蹭上素纱袖口,晕成半轮血月。 朱权忽将纸卷按在香案,甲片刮起的风掀动灵前烛火。 孙瑶俯身去护灯芯,砭石镯顺着小臂滑落,堪堪卡在他撑在案沿的手背。 铜灯底座在青砖上磨出轻响,两人的影子在素幡上叠成山峦。 "三日前老先生把脉时说......" 他喉结微动,话音被突然跌落的《脉经注疏》打断。 孙瑶蹲身拾卷时,孝衣广袖扫过他战靴金纹,露出靴筒内半截褪色的杏色丝绦——正是当年系合欢花的旧物。 檐角铁马叮咚,她起身时发簪勾住他箭囊系带。 朱权抬手欲解,箭翎的鵰羽擦过她耳后,惊落几缕散发。 孙瑶偏头去拢,砭石镯又撞上他未及收回的护腕。 朱权忽然单膝触地。 他甲裙鳞片刮过青砖,伸手够向药柜底层的樟木屉。 孙瑶提灯照来的瞬间,暖黄光晕漫过他后颈新愈的箭疤,照见屉中泛潮的脉案——那年在北新城的字迹工整写着:"玄甲郎君畏苦,合欢需佐蜜三钱。" 孙瑶的灯台忽颤,烛泪滴在他翻页的指节。 朱权就着烛光细看,甲片边缘映出她眼底晃动的涟漪。 药猫跃上香案碰翻香炉,青烟漫过"可解相思疾"的添注小字,将"相思"二字晕成朦胧山影。 晨钟撞破雪霭时,孙瑶腕间的砭石镯再次滑落。 朱权伸手去接,合欢干花从暗屉飘落,恰嵌入镯心镂空的北斗纹。 她抽手时素纱扫过他箭囊,带出那截旧丝绦,轻飘飘落在脉案"人迎脉盛"的茶渍上。 药猫追着丝绦跃下香案,撞得灵前长剑轻吟。 朱权握剑的手指擦过孙瑶整理孝衣的手背,剑穗流苏缠住砭石银链。 供桌博山炉青烟笔直如昨,恍惚仍是祖父执卷笑叹:"合欢需得雪水煎,方镇得住铁甲寒......"喜欢让你修长城,你反手灭了匈奴?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让你修长城,你反手灭了匈奴?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