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执安:“……”“那让山长给你来诊脉,明日别让院正过来,年岁大了,该歇歇。”循齐呵呵笑了,“太傅,你真好,真狡猾。”“陛下也不差。”颜执安谦虚一句。循齐依旧傻笑:“你真可爱,可爱又狡猾。”颜执安无奈极了,捂着她的嘴巴,嘘了一声,“别说话了,院正来了。”皇帝果然不说话了,瞪大了眼睛,仔细聆听外面的声音。等了等,没人进来,她蹙眉,道:“院正成鬼了吗?”走路都没声音了。“不许胡说,睡觉。”“哦。”循齐闭上眼睛,又等了等,依旧不见院正,忍不住坐起来,朝外看去,“院正没有来。”“那你睡觉。”“他不来,我就不想睡觉。”颜执安头疼,道:“不睡做什么?”“衣裳还没脱呢。”循齐指着自己身上的衣裳,“你看,还在。”颜执安:“……”聒噪,一回比一回聒噪,还是第一回好,醉了躺在角落里,谁喊都不睬。她无奈极了,“自己脱。”循齐眨了眨眼睛,伸手去她腰间摸索:“我给你脱。”颜执安按住她的手,“不用,我给你脱。”“好。”循齐答应一声,爬站起来,又被颜执安按下,“太高了。”费了劲才下脱衣裳,秦逸这时走近,“太傅,原祭酒来了,说给陛下诊脉。”“哦豁,你完了。”循齐笑出了声音,下一息,被颜执安捂着嘴巴。颜执安趁机回复秦逸:“陛下睡了,明日再来。”秦逸不知矛盾,重复原浮生的话:“原祭酒说明日国子监课业多,不得空,见灯火通明,陛下想必未睡。”“那就不诊了。”颜执安拒绝。秦逸愣住了,抬头去看,太傅背对她,看不清神色,但陛下分明冲着她,甚至笑了起来。是傻笑,哪里还有往日的尊严。秦逸蓦然反应过来,陛下醉了,所以才会笑得这么开心。秦逸领了太傅吩咐,悄悄退出去,将太傅的意思转达。听闻拒绝,原浮生拢着袖口,她明日要忙,便想着今日来看看,往日里颜执安求之不得,今夜怎地拒之门外。她疑惑道:“你见到陛下了吗?”“见到了。”秦逸低着头,不敢直视祭酒。原浮生不动,望向通明的殿宇,见到了皇帝,说明两人并没行云雨一事,为何又不见她?事出怪异。“陛下醉了吗?”原浮生随口一问。秦逸斟酌言辞,原浮生明白过来,道:“再去禀报,就说醉了也无妨,我只是大夫,不是先帝陛下。”复又通传一句,原浮生得以入殿,她大步走过去,皇帝躺着床上,裹着被子,眼神飘忽,随后,直勾勾地看着她。“陛下。”皇帝看着她,不搭理,她懒得厉害,上前诊脉,随后皇帝告诉她:“我没有喝酒。”原浮生:“……”信你个鬼。皇帝又指着一旁的人:“她灌我酒的。”颜执安轻咳一声,然后,莹白的五指捂住皇帝的嘴,与原浮生抱歉道:“不要信醉鬼的话,她不清醒,说的都是反话。”原浮生恍若没有看到之间的亲密,拽过皇帝的手,细细诊脉。一瞬间,安静下来,皇帝眨了眨清澈的眼睛,颜执安睨她一眼,她立即闭上眼睛。诊过脉后,原浮生收回手,“随我来。”颜执安颔首,顺势拍拍她的额头:“睡觉。”随后,两人走出内寝。月下清凉,周身浸润寒意,刚踏出殿就感觉到一股寒意。“九娘,你做好准备,她的腿,无法像常人那样了。”知晓如此,可这一刻听来,颜执安还是有一瞬的恍惚,随后,心上掀起一片心疼。“我知道。”一句‘我知道’让原浮生抬眸,望向她,“好好休养,可以如常行走的。习武不成了,蹦跳也不成,不过她是皇帝,合该稳重些。”颜执安负手,凝着月光,“三娘,我若没有离开,是不是就不会落成这样。”“不知,我不会回答这类不现实的问题。”原浮生无奈至极,该如何去幻想,幻想当年没有离开,与皇帝坦诚?那她们又该怎么样面对朝臣。其实,眼前的路,很好!她劝慰九娘:“眼下,很好,你没有后顾之忧,她亦高兴。已然很好,朝臣们敢怒不敢言,纵有心反对,也无计可施。你不在的时候,她已努力成为你的依靠。”“九娘,她不是孩子了,只是遇到你,脆弱了些。”“你没有回来的一日里,我看着她处理政事,沉稳有余,过于老成。我当时就在想,她真的如你所想,长成你希望的那样。我眼中的孩子,已成为皇帝,处理政事,游刃有余,甚至威仪四方。”“是啊,她的成长,让我害怕。”颜执安苦笑,“我教过那么多学生,哪怕是应殊亭,在二十岁时还在彷徨,可她呢。”原浮生笑道:“她是天子,自然与众不同。先帝与明帝,皆是明君,她岂会差了。你该相信上官家姐妹。也该相信你自己。”颜执安沉默。原浮生便不再纠结此事,道:“待伤势愈合后,我给她开些药汤来泡脚,舒缓经络。”“三娘,谢谢你。”颜执安转眸,真心道谢,“今生遇你,也是我的福气。”“不,各为其主,没有人单纯为你好,我奉诏而来,也是因为她是皇帝,兼顾天下。天下若乱,我原家岂可独善其身。所以,我不是帮你。”原浮生面露惘然,到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对颜执安的喜欢略逊一筹,不如皇帝爱得那么深。她,自愧不如。“九娘,但愿她对你的喜欢,不会变。”她慨然道,“可我又觉得,不会变。”见惯了世俗间的夫妻,少年成亲,从恩爱走到相敬如宾,从爱人走到亲人。她对爱情有了新的看法,权势、利益在皇帝的喜爱面前,变得那么不值钱。原浮生笑了,“我输了,但输得心甘情愿,我竟一点都不嫉妒她。不是我因为我不再年轻,哪怕是同岁,我也做不到她那样。我顾忌的事情太多,哪怕时至今日,我都不敢与你成亲。”“我不敢。她敢!”她想要的生活便是颜执安放弃政治生活,回到金陵,回到原家书院,与她在一起。至于所谓的名分,她没想过。亦或是她放弃原家山长的身份,来到京城,住在相府里,与她同进同出。可皇帝第一件事想是便是名分,初生牛犊不怕虎,她丝毫没有畏惧之心,没有后退之意。一腔热血,也足以颠覆天下。她将爱情与权势,平衡在一起,甚至,拥有两者。她转身面对九娘,“所以不要去幻想没有发生的事情,该往前看。九娘,你想这些,只会让自己更痛苦,不如去想想补救的办法。你的好,她记住了,甚至包容你的不足。”“爱情便是如此,爱你时,你便是十全十美的人。”颜执安含笑应答,“我从未想过爱意消驰的那一日,我私心觉得并无那一日。”原浮生目不转睛地望着面前的女子,好似岁月并未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她依旧风华正茂。****回到内寝,皇帝睡着了,酒后嫌热,踢开了被子,露出小腿。颜执安走过去,将被子从她身。下挪开,目光触到小腿上的纱布,自己无力地停了下来。她日后可以行走,但无法蹦跳,甚至不能继续习武。循齐在山中行走,会些拳脚功夫,若不然,不会打死庸医,后来,在武师的教导下,进步神速。这一切,都毁了。心疼已很难形容颜执安的心情,还有深深无力。颜执安将被子盖好,自己颓然坐下来,望着虚空,脑海里一片空白。天气渐凉,日头也没有那么炙热,草木枯黄,秋日已然来了。颜执安再是不愿面对,皇帝的腿伤也留下了伤痕,不能用力,甚至无法快跑。皇帝丝毫不在意,在意的只有颜执安。杜孟追查一月,找到了刺客,是李家人所为,她将证据奉于老师。皇帝休朝一月,政务皆在太傅处。颜执安翻看供词,看得仔细,从头至尾,没有错过一字,随后合上,询问杜孟:“按理如此处置?”“满门抄斩。”杜孟回答。颜执安却停顿下来,杜孟颔首,疑惑道:“老师,可是要从轻发落?”“主谋者凌迟处死。”颜执安冷笑,“从轻发落?”杜孟低头,忙道:“学生这就去做。”杜孟匆匆退下。颜执安拂袖,道:“去请华阳大长公主来,便说我请她来品茶。”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