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逸收到消息,见到皇帝归来,忙上前迎接,皇帝一袭青衫皆是血,看得人触目惊心。看到正殿门槛,循齐顿了顿,提起一口气,提起裙摆,抬脚迈过门槛,脚落地的瞬间,疼得一颤。入殿门,她扯下身上的外衫,露出同样染成红色的中衣,吓得秦逸高声喊陛下。颜执安跟着过去,绕过屏风,皇帝坐在了床榻上,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道:“朕要立后了。”她笑了笑,颜执安心口发酸,本想开口,却看见皇帝朝前栽了下来。“小齐……”“陛下……”“快,召太医。”****循齐睁开眼睛,阳光被头顶上的树叶裁剪成一块块小小的光芒,她抬手揉了揉了自己的眼睛,可抬手才看到自己一双手竟然这么小,不仅小,还是胖的。她惊讶,却见到疯子一袭红衣坐在树下,嘴里嘀咕:“你能不能不打滚,一件衣裳穿不到三天,省省钱啊。”循齐凑过去,看见疯子姣好的侧脸,眼角也无皱纹,年轻、美丽。原来,年轻时的疯子这么好看。“好了,给你穿。”疯子将针簪入发髻上,拍拍循齐身上的灰尘,然后将人拉入怀中,抬起胳膊,将袖口套进去。穿戴好后,疯子笑了起来,“长得可真好看,也不知道日后便宜哪个臭男人。”“为什么不是臭女人?”循齐疑惑。疯子眨了眨眼睛,好像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笑得前俯后仰,最后揉揉她的耳朵,“也行,臭女人。”她站起身,抱起循齐往家走去。循齐嘀嘀咕咕:“我不想回家,家里好冷啊,疯子。”“没钱啊。钱都给你买衣服买吃的,一间宅子能给你十年的衣裳穿了。我和你说,女孩子有了宅子就会惹来人妒忌,然后为了宅子害你。”“要什么宅子,住山上也好呀,等你长大了,我给你买间宅子做陪嫁。”循齐抱住她的脖子,“那你娘怎么没有给你买件宅子做陪嫁。”“哎呦,买了,被一个臭女人骗走了,害得我没家住,只能住在山洞里。小齐啊,我告诉你,以后不要谈恋爱。”“什么谈恋爱?”疯子无言,抬头看她一眼,似是在思考,随后无言。风起云涌,树叶落满地,疯子将小小的循齐放下来,摸摸她脑门上不多的头发,“吃得不好,头发都不长,干脆做尼姑算了。”循齐盯着她脸上细腻的肌肤,盯到眼睛发酸,忽而说一句:“疯子,我要成亲了。”“成亲?”疯子疑惑地看着她,“那我可没有宅子给你做陪嫁,别闹了啊。”“真的。”循齐郑重点头,小脸上浮现可爱的酒窝,“是一个好看的女子。”疯子抿唇一笑,笑着笑着,她又顿住,十步外走来一白衣女子,肤色如雪,翩若惊鸿。她停在两人跟前,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明眸善睐,腰如约素,她看向年幼的小娃娃:“小齐,过来。”循齐睁大了眼睛,不由分说,朝她奔赴而去。女子弯腰,将她抱起来,随后与疯子道谢:“谢谢你。”疯子忽而笑了,转身朝树林里走去,慢慢地身形消失。女子抱着循齐下山,回首去看,山间云雾缭绕,佳人已逝。“小齐,回家罢!”床上的人猛地睁开眼睛,遍体生疼,唇角张了张,耳畔传来秦逸的声音:“陛下醒了、陛下醒了。”颜执安撇开太医,疾步而来,“小齐?”循齐转身,看向眼前的女子,呼吸逐渐平稳,眼皮慢慢地合上。“小齐、小齐……”颜执安唤了两句,怎么都喊不醒,只好让人去喊太医。原浮生也跟着一道进来,围着皇帝,诊脉施针,颜执安深吸一口气。皇帝睡了很久,像是累了,又像是不愿醒来。忙至黄昏,朝臣来见皇帝,反对立后的声音终于喊了出来。可惜皇帝听不见,颜执安闻言后,也十分平静。原浮生见她不语,还是提醒一句:“刺客是冲着你来的。”“我知道,想要我死。”颜执安依旧很平和,望向床榻的方向,“随行侍卫无一幸免,皇帝说逃了五人,我便猜是见到皇帝便知杀错人,故而临阵逃跑。”原浮生揣摩道:“如果是你,此刻你已经是一具尸体了。”颜知安瞥她一眼:“祭酒很高兴?”“我来时,听人说起今晨皇帝举剑杀人一幕。”原浮生啧啧一声,“年少气盛,前些时日还说今年无法立后,一个晌午翻天覆地,果然是年轻人啊。”“是啊,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外面的人,年轻吗?不也是不知天高地厚。”颜执安负手,嘲讽一句,“三娘,你该相信年轻人。”今晨一幕,皇帝为她剑指朝臣,为了什么,她最清楚。不是她任性,是她们逼迫的。她说:“皇帝遍体鳞伤,这件事,还没过去呢。”提及皇帝的伤势,原浮生收敛笑容,认真说:“她的腿怕是要留下顽疾了。今日动武,又伤了腿,院长险些要骂人。”“是呀,所以,我说,没过去呢。”颜执安低头,拂了拂袖口,道:“哪里就那么容易过去,陛下是千金之体。”颜执安自有分寸,原浮生也不好细说,转身回去照顾皇帝。议政殿门口陆陆续续跪了些人,皆是让皇帝收回立后旨意。季秦入宫看热闹,看得正起劲,陡然被同僚拉一把,“给你留个位置。”谢谢你啊,大好人。季秦往一旁跳开,她才不跪呢。“你凑什么热闹?”季秦蹲下来,询问同僚的意思,“你不怕陛下拿剑来砍你,今早那个头颅,你忘了?”“我也不想来,上司来了。”“那我走了。我胆子小,我害怕陛下砍死我。”季秦瞄了一眼,悄悄退出去。她转身,瞧见了脸色苍白的杜主事,脑袋上还有纱布呢,她疾步过去,“杜主事,你怎么来了?”“师姐。”杜孟看到来人,亲切的笑了笑,“我来见陛下,说一说今晨刺客的事情。”“有进展?”季秦疑惑。杜孟点头:“扒了他们身上的衣裳,按照布料,挨个去查绣坊,有所收获。”闻及‘扒了他们身上的衣裳’这句,秦季不由多看师妹一眼,当真是豪迈极了。“陛下不在议政殿,多半是在寝殿,我带你过去。”“多谢师姐。”杜孟作谢。两人一道往皇帝寝殿而去,至廊*下,恰见老师与太医说话,两人疾步上前。“老师!”“老师!”颜执安颔首,与太医说了两句,太医便走了,她这才询问杜孟:“查到什么了?”“查到衣裳布料来自京城绣坊,意味着,这些刺客是京城内的人。”颜执安点头:“不仅是京城内的人,只怕还与我相识。”第109章 如何能罢休呢?杜孟闻言,不得不抬首仰视自己的老师,这一刻,她似乎被一股无奈包裹着。忆当年初见老师,立于明堂之上,谈笑风生,贴心地给她安排外放,甚至,连盘缠都备好了。她立于官场上,却不曾行过恶事。如今,外面却将她骂得如此难听。“老师,学生一定会查清楚的。”“我知道,我信你。伤势如何了?”颜执安莞尔一笑,担忧地看着她,语气清和。杜孟说道:“好多了,学生来时,殿前跪了不少大人。”“随他们,愿意跪就跪,你们且先回去,陛下还未醒。”颜执安摆手,示意两人早些回去,嘱咐一句:“京城里乱,出门多带上两人,不要一人往外闯。”“学生知道。”杜孟低头,心中酸涩。季秦不服气,“老师,就这么罢休吗?”“做好你的事情,即可。”颜执安拂袖,不愿将学生们牵连进来。眼看着老师回殿,两人只得携手离开。皇帝还没醒,甚至没有醒来的迹象,她躺在那里,脸色苍白不说,周身透着虚弱。颜执安俯身坐下,凝着她的面容,晨起时欢欢喜喜离开,分开不过半个时辰,便弄得遍体鳞伤。这座京城,吃人呀。她阖眸,思考今日的局面,神色忧愁,眉眼凝着悲悯。她站起身,朝外走去,唤来宫娥,“去议政殿将内侍长请来。”此事,绝对不能罢休。半个时辰,内侍长匆匆而来,同太傅行礼,“太傅。”“我有一事与内侍长商议,诸位大人还在?”颜执安语气平和。内侍长唉声叹气,“在呢?”“在呀,很好。”颜执安莞尔,道:“内侍长,传我的话,今晚换班撤下殿前禁卫军一柱香时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