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名声不好,自然会影响学生,到时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连累皇帝背名声。“不,朕觉得不单单是因为如此。”循齐不信内侍长的说辞,她信颜执安的为人,且她深知疯子的事情,怎么会因此而怪罪右相。“罢了,到时候自然会水落石出。”她暂时不想,低头去看奏疏。循齐将心思又放回朝政上。半月间,颜执安当真寻了名师,此人不入朝,不参与朝政,是当世大儒,也曾教导诸多良才。大儒年过半百,入宫后,拜见皇帝,皇帝看过一眼,转而再看二相:你二人与朕开玩笑呢?她已过了读诗书知礼仪的年岁了,你两请来一位不懂朝政的大先生,是何意?然而,两人的决定,小皇帝无法反驳,乖觉地拜了师,每日午后去听课。听了两日,小皇帝昏昏欲睡,看着太傅的眼神发飘,一不小心睡了过去。隔日,左相便知晓了,询问内侍长皇帝的作息时间。内侍长也知晓皇帝在课上睡觉一事,替皇帝打马虎眼,然而,左相比他更知晓皇帝的性子。循齐敢睡觉,心中对太傅必然不尊敬的。当年,她每逢休沐日都去右相府上,风雨无阻,再与太傅一对比,就是小皇帝心思不正。女帝驾崩,能管制皇帝之人,少之又少了。左相沉了面容,眉眼不展,内侍长不敢言语了。奇怪的是,左相并没有去兴师问罪,而是去官署找右相。右相自然知晓此事,但她知晓有人管,自己不用去管的。“你不管管?”颜执安开门见山。右相讥讽:“你以为她为何愿听你的?颜执安,她对你心存爱慕,自然愿听,若爱意消失,她会听你的?”循齐并非软弱之人,她可以在巡防营中立足,可见她是有些能耐的,给她些时日,她必然可以稳稳立足。托孤之臣,有几个有好下场的。右相自有退路,颜执安呢?左相不悦,道:“我与你说她上课睡觉一事,你提此事作甚”“她不是小孩子了,愿意睡就睡,太傅不会出去宣扬,你当做不知便是。”右相果断,“等太傅说起朝政说起历史,她自然就会听的。我的课上,她从来不睡觉。”该听的就听,不喜欢听的就不听,又不是启蒙孩童。右相继续说:“因材施教,你觉得教皇帝与教状元是一样的吗?你当初选此人是看中他的名声,既然如此,何必拘着皇帝。”本就是图人家的名声去的,至于内里如何,自己也做好了准备。“不选你做太傅是明智之举。”颜执安低叹一声,上官礼与皇帝都快穿一条裤子了!右相莞尔,“还气吗?她睡觉,必然是前一日休息不好,你该找太医去诊脉。”“你去。”颜执安道。右相摆手,“我又不图她对上官家施恩,自然是你去。”各有所求,她所求,是对阿姐。而颜执安所求,是颜家。“你去,合适。”颜执安打定主意,她自然希望小皇帝醒悟过来,与她只做君臣。这等事情,自然是右相去合适。右相闻言,望向她,一阵无语,便道:“我去一趟太医院,让院正三日去一回。”颜执安颔首,右相斟酌一番,小心说道:“你的心似乎很乱。”以前的颜执安行事并非如此,她的远见、她的果断、她的见解,都让她惊艳。可如今的她,似乎被束缚了一般。右相回想,近日小皇帝并未纠缠她,两人只有朝会时见一面,若有要事,左相派人去知会皇帝。若皇帝有疑惑,多是来寻她的。颜执安扶额,面带苦色,有苦难言,她说:“我不想见她,可又怕她……”“怕她误入歧途?”右相代为回答,不觉轻笑一声,“你养的孩子,是何心思,你自己不知吗?她心性善良,知错就改,哪里就会误入歧途。”“左相,你担忧过多了。陛下登基近半载,处事谨慎,她在民间长大,初闻大事,不过半载时间,已然进步神速了。就算是安王,也不过如此。”循齐是在民间长大,所见所闻,与世家女子不同,甚至,规矩也不如她们。一时间,是有差别,但给她时间,她会慢慢成长的。颜执安道:“近来,我总做噩梦。”右相噗嗤笑了,颜执安惹了脸红,右相说:“你知道吗上官家嫡长女曾惊艳京城,八月说话,三岁成诗,她养出来的孩子,岂会是昏聩之人。你怕什么呢?”我怕循齐走上不归路。颜执安不语,右相解开她的心思:“你二人多日不曾私下见面,你心里慌,不知皇帝近况,你对她不了解,这种忽远忽近的距离,让你心开始慌了。你若多亲近皇帝,你就会发现,皇帝一切都好。”隐隐约约所见,哪里有近身接触来得清楚。“你明日后日接连入宫,你就会发现,小皇帝十分乖。”颜执安瞥她一眼,眼眸深深,右相面色和煦,温柔如水,道:“当真,你听我一言。”“我也真羡慕你。”颜执安由心感叹。右相被触及心思,不觉调侃一句:“羡慕我什么?羡慕我被生父杀过两回,羡慕我生来见不得人,还是羡慕我至今无名?”“你这么一说,我心十分畅快。”颜执安幽幽一笑,调侃对方,也当是让自己安心。右相低眸,唇角浅浅勾起,指尖拂过桌上文书,与她说道:“其实,皇帝至今,并无大过错。”循齐不过是在感情一事上偏执罢了,在朝政上,广纳谏言,自身勤勉,这样的君主,还不让颜执安满意吗?或许,颜执安要的是一位眼中只有朝政,性子冷淡的君主。她提点左相:“你对她,太为苛刻了。她爱慕你,纵使不当,但你对她,却是十分严厉。”颜执安恍然,她对她,当真严厉吗?“陛下生辰将至了。”右相话锋一转,微微笑了,如迎春风,让人倍感舒服,“听闻下面的人都在给皇帝准备贺礼,我记得她跟你三年,一不过生辰,二没有及笄礼。”“她那么聪明,我哪里敢提她的生辰。”颜执安也是有苦难言,她自觉事无漏洞,循齐还是一步步找出真相。提及此事,颜执安又是一阵苦恼,知晓她的用意,道:“我反对你为太傅,就是怕你给皇帝出烂主意。”右相不言了,摆手赶客。颜执安出了官署,转而去了太医院,征询太医同意后,看了皇帝的脉案。小皇帝的身子一向很好,幼时山间长大,漫山遍野地跑,来到左相府后,又有武先生教导,功夫也没有落下。看过后,她与院正商议,在皇帝的殿内熏些安神香,晚上睡得好,白日里才有精神。院正记下了。左相便走了。****循齐没有过生辰的习惯,一是疯子不知生辰的日子,二是穷人家没有这等习惯。回到相府后,左相自己想糊弄她,提及具体日子,少不得又得说一圈谎话,所以,左相自己都不过生辰了。一来二去,今年是她第一回过生辰,宫里早早预备起来。右相给皇帝准备了些书籍,皆是自己的手书,都是她这些年来的心得。循齐很受用,当日就翻开细细看了,看过以后,她想起一事,召来内侍长询问,“左相可有礼物送来。”内侍长轻轻摇首,“右相送来得有些早,还有几日时间呢。”送得早,说明右相准备得早。循齐不傻,自己体会过来,就是没有将她放在心上罢了。小皇帝敛目,有些不高兴,内侍长忙宽慰两句,可惜,小皇帝不听他的,依旧带有几分落寞之色。她失落,自然不会让颜执安好过,翌日,将左相留下,道:“右相昨日赠予朕一箱手书。”颜执安立于殿内,闻言,微微蹙眉,小皇帝踱步至她跟前,就这么看着她,眼神冷冷。“手书于陛下而言,也有益处。”颜执安揣着明白装糊涂。人走近了,她才可近距离打量小皇帝,发觉她又长高了些,眉眼添了几分锐气,衣袂翻飞,更显帝位威仪。气质都是慢慢养出来的,循齐不是正经的世家女,民间长大,身上带着乡野气息,在左相府邸慢慢养出了几分气质。如今再看,又觉得她与在相府时又不一样了。哪里不一样呢?眉眼稚气退了,肌肤更为白皙,眼神更为锐利,是有女帝的模样了。循齐哪里知晓她的想法,见她无动于衷,心里生起一股被她轻视的委屈,很快,她说道:“左相陪朕走走。”颜执安有心拒绝,但想起上官礼所言,便又点点头。小皇帝喜笑颜开,颜执安跟着笑了,刚刚还觉得她有女帝的模样了,可这一笑,又显得呆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