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来不及,第二天,门口站着警察,推开闻雁的家门。
梁润本能感受到恐惧,这群穿着制服的人,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她推开门,露出半个脑袋,紧接着是浓重的血腥气。
雁子姐姐流血了吗?
看她完好走出来,梁润放下心,雁子姐姐好好的,没出事,可是她的家里,好大的血味。
警察原是想问他,邻居说,这姑娘是个傻子,什么也不懂的,问她做什么,白白添乱。
警察下了楼梯,梁润的眼神跟着下去,随后就看不到了。
她冲进楼梯间,大喊,“雁子姐姐!”
闻雁回头,眼神终于不是令人惊惧的空洞,她朝梁润笑,很明艳的笑容,她说,小润润,回家吧。
警察把她带走了。
楼道里血腥味还是很重,有人打开了楼梯间的窗户,被外面的小雨淋湿了脸,骂骂咧咧的又关上了。
他们还不忘骂闻雁,说她是个疯子。
疯子是什么?梁润经常听人说疯子这个词,闻雁姐姐是得了疯子这种病吗?
她的家里进了好多警察,他们守着门不让梁润进,她只好蹲在门口,看这群警察收拾她的家,拿出不少瓶瓶罐罐。
彻底安静了。
先前每一夜,甚至是白天,都能清楚听到闻雁的声音,或是闻到她家的香气,梁润舔了舔嘴唇,怀念闻雁做的烙饼了。
一个警察弯下身子,语气和蔼,“小姑娘,你告诉叔叔,这位名叫闻雁的人,平时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异常行为?”
梁润摇头,所有的问题她偷偷否认。
为什么他们要这样说雁子姐姐,为什么问题里,雁子姐姐很不堪?他们为什么用的都是很难听的词语?
卖身是什么意思,妓女是什么意思,雁子姐姐是卖身的妓女吗?
梁润起身走进家里,父亲房间的门一直关着的,她不知道父亲怎么了,自打从派出所回来就没说过话,每天窝在房间里。
门外,几个警察抱怨,这个破地方居然还有人住啊,都是好几十年前的房子了,水管锈的快爆了,墙皮掉的就差露砖头了。
都是穷人呗,但凡有点本事的不会在这。
梁润摸着墙,轻轻一刮,指甲里充满白色的面粉,她的床上也会有,只不过梁温清理及时。
家里好像没有第二套雨衣了,雨伞也早就破了,梁润站在窗边,等到天黑,也没在楼下见到梁温的身影。
她披上外套,心中阴郁着,讨厌雨季了。
她跑到一楼,等待的过程中遇到不少人,年级大些的老太太会问她怎么在这吹凉风,年轻的基本没有理她的。
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天黑透了,梁温回来,在门口拆下身上的雨衣,弯腰亲亲她的脸,怎么在这里?冷不冷?
不冷,我在等哥哥呢。
梁温抱起她,他一只手很轻松,另一只握着语气,雨水滴滴落下,在楼梯上划出深色的一条波浪线。
与妹妹身上,流下的水珠不一样,妹妹身上的水更透明,更纯净,雨衣上的雨水,沾染了不少灰尘细菌。
门口,梁温将她放下来,掏钥匙,梁润冷不丁问他,哥哥,妓女是什么意思?
妓女?梁温眼神一闪,怎么总是好奇这些?
他们说雁子姐姐是妓女,所以我就想知道,是什么意思。
闻雁家的大门紧闭,谁也不知道,闻雁握着刀,朝面前砍下,是怎样的画面。
连闻雁也很难复制,她面对警察,很坦然的,杀人反而让她精神解脱,肉体也解脱了。
不必每天忍着不同男人身上的气味,一个个将她压在身下,做着让她恶心的事。
闻雁恶心自己的职业,这根本就不能称为一种职业,只不过是自己活着的手段。
她想,自己解脱了,小润润呢,小润润是这栋楼里唯一一个愿意跟她说话,愿意跟她学习烙饼,陪她看苦情电视剧,还会问她奇怪问题的人。
还有好多好多都没说呢,小润润什么时候能明白,要在男人面前保护好自己,还要教她如何化妆呢,她那么好看的一张脸。
梁润也是这样想,她抱着梁温,说,哥哥,警察会打雁子姐姐吗?会不会把她关进监狱里,永远都不出来了?
哥哥也不知道啊。
这栋楼活着就是吃苦,梁润慢慢的,也在吃苦,每天看着别人的苦痛,谁承想,自己已经泡进苦水里了。
哥哥,那你说,雁子姐姐是吃了很多苦吗,我们也会吃苦吗?
梁温搂紧她,怕她一眨眼会消失,怀里鲜活的生命现在好像没力气跳动了。
不会,哥哥不会让你吃苦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