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遂安并没有给唐佳“准备”的机会。 去踩点的人,也依然是她和钟原。 露营踩点这天,唐佳紧紧攥着手机,不情不愿地下了楼。 唐佳拎着裙角坐进车里。 “哥哥,我在钟原的车上。” “我还以为,我们好不容易有时间能好好聊聊,深入认识一下彼此。” “我觉得,你对我有点误会。”钟原显得很无辜:“你上次说,我是‘二手货’。大概是听了关于我的什么传闻。” “唐佳,你这么说我会有点受伤。”钟原抽回手臂,自嘲地笑笑:“你也被传过一些谣,所以我觉得你不会轻信那些没根没据的事情。” 毕竟她长得明艳张扬,还把麻花辫编得那么勾人,百褶裙束得那么高。更何 二中的贴吧里现在还挂着好几个帖子,说唐佳是绿茶集邮女,靠援交为生。 被接纳和被承认这件事,打从一出生就和她无缘。 唐佳看着钟原吊儿郎当的模样:“你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在乎这些的人。不好意思,说句实话,你平时的言行简直就像以‘百人斩’为荣的花花公子。” 笑了一会后,他将手压在唐佳右侧,低头再一次凑近过来,这一次,是在她的耳边: 唐佳的耳后被少年呼出的热气熏得薄红,眼睛却因为钟原所说的话睁大了: 唐佳的手指紧紧地攥住车后座微凉的皮革,前座的司机正貌似漫不经心地侧过头来,瞟了钟原一眼。 钟原说:“我爸的老婆还有一个儿子,为了搏他的欢心,我妈把一切都押在了我的身上。就连篮球也是她的希望之一——我爸年轻时也是校篮球队的控卫。” 他把手轻覆在唐佳手上,打篮球的手指骨节分明而修长,指腹带着一层薄薄的茧:“其实第一次见你是在校门口,你刚入学的那天被一群小混混拦住,让你做他女朋友。你不但不怕,眼神里还有种‘nothgtolose’的无畏。那一刻我就有种直觉,你跟我,说不定是一样的人。” 唐佳头一次被钟原盯得无比心虚,她脸色略微发白,避开钟原堪称认真的凝视,努力保持着唇角的弧度:“谢谢你啊,我……” 钟原拿起手机放在耳畔,车内暧昧的气息瞬间被一扫而空。 “嗯……我正要去天文社的活动…………不能改吗?……” 过了会,钟原说:“好,我知道了。” “唉,”他困在唐佳一侧的手臂挪开了些,无奈道:“我爸临时带这生意上的朋友和他儿子过来,我妈勒令我必须回去。实在对不起,我现在给陈帆发消息,之后我自己去露营地踩点,你不用再去了。” 他话音未落,已经被唐佳笑盈盈地打断: 高速上车流如梭,唐佳独自一人坐在出租车上。 钟原给她打了辆豪华商务车,把她送上车时不忘敲敲窗:“我忙完就立刻去找你。” 她低下头,打开微信通讯录“新的朋友”那栏,发现自己已经给周遂安发了十九条验证消息。 照片上是一条雪白的蕾丝内裤,腰线处勾缀着一只浅粉蝴蝶。内裤中央是新鲜而淋漓的水迹,透明而粘稠,仿佛隔着屏幕散发出甜蜜而芬芳的微腥。 “如果你不过来,我只好,让别人帮我舔干净。” 下了车,唐佳解开锁屏,手机上仍然没有任何消息。 唐佳抬手拍了张照片,发到天文社的群里。 不再理会群里嗡嗡的提示音,她坐上了小艇。 但也正因此,没有任何灯光干扰的这座岛,成了天文爱好者的最佳观测地点。 中年男人打量着身形娇小的女孩,眼神如蛛丝一般粘上来: 唐佳礼貌地甜笑:“那怎么好意思?叔叔也很忙的,您快回去吧。”接触让唐佳起了一层密密的鸡皮疙瘩。 唐佳感觉自己后背已密密出了一层汗。 “叔叔,”她往后退着:“你放心,我来的时候已经给大家发了您工牌的名字和驾驶证号,真有什么事儿,就算我不找您,我一个群几十个同学肯定也会联系您的。您说是不是?” 半晌,他收回手:“行吧,那你自己小心。” “唐佳将抽出的手背在身后衣服上蹭干净:“谢谢叔叔。” 唐佳这才感觉自己绷得僵直的脊背陡然放松了下来,她退后一步,几乎要坐倒在地上。 天文社给的踩点任务并不复杂,陈帆事前给钟原和她发了好几个观星地点,只要拍下全景照片就行。 不觉间,雨已越下越大。 唐佳抹了抹脸,拽起裙摆,小跑到司机所指的那条可以步行到岸边的小路,心里猛地往下一沉。 岛礁被翻腾的巨大潮浪吞噬,所谓的小径也已无影无踪。 雨滴如豆般重重拍打在唐佳脸上,火辣辣的。 是啊,她凭什么要赌? 赌他,竟然会在意她。 她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岛上仅有的那座孤零零的木屋,用最快速度跑去。 地板潮湿到柔软,仿佛每踩一步都可能陷下去。唐佳却顾不得那么多,脱掉凉鞋,甩下书包挡住门闩上,孤注一掷般地再一次打开手机。 这么大的风雨,接受了今晚可能要在这过夜的事实,听着雨水在屋顶奏出的轰鸣,唐佳反而渐渐冷静了下来。 这身裙子,原本是她为了见周遂安而准备的。 就在这时,似乎有一声细小的“吱呀”声,在屋内响起。某扇掩着的门,似乎被打开了。 那人影背着光,脚步踩着嘎吱嘎吱的木板,声音却在雨里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从上而下,唐佳看到了一头湿润的黑发,和一双冷淡的瞳孔。 唐佳听见自己的心跳和雨声混在了一起。 原来,是我赌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