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衣蹙起了眉。刚刚人家明明就是用英语跟他们说的don’t mind,虽然有些地方口音,但互相能听懂。她哪里知道,她的大宝贝连鹿也不放过,心里正要找它火拼搏斗。乔衣将长椅上的积雪挥去,又将椅面擦干。把擦过的纸巾收进口袋里,她默默地坐在上面,乖巧地等时默回来。时默虽然口头拒绝,但还是偷偷跑去跟驯鹿人交流。她为乔衣带回来一盆浆果,是芬兰特色的美味。“你的营养餐又有了。”“你是去打劫人家了吗。”“是的。”时默笑了笑,把最红最圆润的那颗小果子塞进了乔衣柔软的嘴唇里。乔衣没有防备,舌尖舔到了时默的手指。“啊,对不……”她还没道完歉,却见姐姐将那根手指头的指腹含在嘴里,吮了一下。时默吮吸的动作异常色气,让乔衣感觉她不是在吃手指,而是在吃别的。连同自己的整个身体都热了起来。乔衣的脸比苹果和浆果加起来还要红,转移话题说:“我们,一起去追,追极光吧。”“别紧张。”“没有紧张!”“别结巴。”“没,没有结结巴!”“好的,小结结巴。”乔衣的腮帮子气得鼓了起来。有的时候,她觉得时默温柔似水,是世界第一好的恋人,想一直一直互相粘着。可某些时候,她以让她生气为乐,太坏了!可乔衣还是站起身,拉住姐姐的手,与她一起继续走下去。实在太坏了。可坏得让她爱。她们到了北部的一处观景点,现场已经有几对情侣。见时默和乔衣二人,有个女人悄悄对她的对象说:“你看,我就说不是我花样多,女人都喜欢这样的浪漫。”她男朋友反问:“难道她们是一对?”“怎么不是。”女人遥指那个皮肤雪白的绿眼睛姑娘,“你看她,笑得多甜。”男人定睛一看,也小声反驳:“我觉得她旁边那个女人满脸的春风得意,跟升职加薪当上大老板似的。话说回来,你觉不觉得她们有些眼熟?”“她们好像是……”这样的对话,时默和乔衣无心去听。她们摒住了呼吸,等激动人心的时刻。做了大量的功课,只为将最美的景色收入眼中,记入心间。等了近两个小时,她们却一直没能看极光。乔衣全身发冷,贴着时默,还感觉有些困。时默感到掌中牵着的温度变得冰凉,将乔衣圈进怀里,态度显得强硬:“我们回去。”如果得了失温症,不要说追极光,追自己的命也来不及。过去也常看到游客为了追求从未见过的壮丽景象,把自己搭了进去。极光虽然好,可是简简单单地活着才是最好的,不是吗。时默的担心倒是多虑了,乔衣穿得暖暖的,而她体温低、嗜睡也并非由于现在的环境。乔衣在时默的怀里转了半圈,与她脸对脸,搂住了姐姐,小声地说:“不用担心,其实我是昨天晚上失眠啦,所以现在瞌睡。”“我们动得那么厉害,怎么……”时默话到一半,戛然而止。为什么失眠,原因很简单。时默曾在很久很久以前,对乔衣说过,在芬兰语中,极光是狐狸的火,是狐狸尾巴扫过雪带给人们的壮丽景象,是好运的象征。乔衣在怜惜她,发自内心地希望二人看到极光,求得好运。可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时默也不希望怀中人被冻坏了。她依然坚持乔衣与她回去,好好休息。乔衣也没能坚持住不退让,正如时默所说,她们是想求个好的寓意,但即使真的求不到,也不勉强。她们在一起,就很好。“对不起呀,脉脉。”乔衣小声地叫时默的小名,对她说,“因为我得早退,我们注定无法追到它了。”“别道歉。”时默指了指天空,“要怪就怪老天,我们是无辜的。”她话音刚落,不远处那对刚议论过她们的年轻恋人惊叫起来。那两人拿出数码相机,边奔跑边使劲地按动手里的快门,欣喜地对彼此说:“好好看啊!来了五回终于能拍到这么美的了!”时默和乔衣面面相觑,一同抬起头,看向了天空。是狐狸之火。浅青,碧绿,深蓝,神秘的色带掠过苍茫的夜空,光华流动,夹杂在其中的莹白色光影变化,连绵不绝,如梦似幻。像炊烟,又像晚霞。就在头顶不远处,仿佛触手可及。她们身边的一切都被染上极光的颜色,就连脸庞的肤色也不再属于自己。与极光同呼吸,与对方身处在同一片迷人的梦幻之中。就连双眸中也染上同样的色彩。时默心想,这是她曾经的愿望。微小,幼稚,可又值得实现。总有一天,就在某个时刻,她要她的眼睛颜色与乔衣一样,她要她看到和对方双眼中相同的景象。此刻,她就是乔衣,乔衣就是她。她们再难分彼此。而看到极光,乔衣落下泪,转过脸去,望着时默说:“能看到它,太好啦。”太好啦的却不止看到了极光。她好像同时看到了时默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她的一切,都与她有关。时默将乔衣的手握紧,在这片绚烂的极光中开口说:“人们说命运弄人,但我从来不信命。它带走了我很多东西,可它带来了你。”她顿了顿,说:“而这一点,我深深感激。”时默的眼神深情而克制,乔衣不觉放轻了呼吸,不想惊扰此刻丝毫。她想了又想,在时默催促的目光中给出了自己的回答:“我不清楚自己是否感谢命运。可是我……感谢你。”时默几乎要把乔衣揉进自己的骨头里。她亲吻着乔衣的额头,半晌对她笑:“都是一家人,谢我做什么。”“为了一切,我郑重表示感谢。”乔衣说着,退开半步,对时默鞠了一躬。“哈~”时默忍不住破了功,漆黑一片的眸色中重新有光芒跳跃。她双手交叠,也向乔衣回了礼。远处的情侣说:“她们在夫妻对拜诶。”“我们也不能输,老婆,快拜一个。”“诶哟你磕到我头了大笨蛋!”乔衣和时默“对拜”完了,彼此确认过眼神,缓缓地靠在一起,安静地拥吻,忘情地相互抚摸。乔衣的“公开场合不能亲”论也被她抛在了脑后。在极光之下的蜜月,她情难自制。那便不制。过了不到十分钟,极光中最浓烈的色彩已经缓缓消逝,留下带状的浅痕,还在天空中飘动。不知过了多久,等到人们眼睛发酸,后颈发麻,它终于隐去,留下遥远地平线处的浅绿色光带。因为短暂,所以异常珍贵。夜空重新绽放蓝紫色的光彩,密布的繁星璀璨闪烁,星辰在相机镜头中流转生辉,提醒着人们,被“狐狸尾巴”扫过脸,你已经收获了一整年的好运。时默又在乔衣的嘴唇上轻咬一口,才放开了她。随即,她听到乔衣在哼歌。乔衣垂着眼,侧脸恬静,才接过吻的嘴唇沾着湿意,开开合合,唱出的每一句,都像细雨,滴落在时默的心田里。乔衣就像北欧神话中的小精灵,时默捂住了心口,不禁想,她的爸妈如果还在,一定会很满意乔衣这个小漂亮。毕竟她唱歌这么好听,性格这样可爱,而且……那双眼眸抬起时,极光映入其中的光芒好像尚未消散,还是那样翠绿,充满生气,在夜空中泛着好看的光亮。时默心中涌起了说不明道不白的情绪。好想让她多看看她,再多看看。她的视线,能只注视她吗。为了驱赶这可怕的独占欲,时默提了问:“这首歌有名字吗。”乔衣摇了摇头:“是我刚刚想到的旋律。好听吗?”“很好听。”时默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歌,是天宫里的歌声落到了人间。”“别夸我,我会膨胀。”“尽管膨胀,我会牵住你,不让你飘走。”她们都在心里想出了名字,相视一笑,没有言语。回酒店的路上坐了雪橇犬,乔衣想摸摸狗头,时默阻止了她这个危险的想法:“摸什么狗头。”摸我不好吗。后面几天,她们又去博物馆和热温泉,回去之前去商场血拼,给大家带回一堆稀奇古怪的手信。她们的行程满满当当,没有辜负众人在时默和乔衣出去旅行前,打趣的蜜月的说法。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