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玡天挑眉道:“人昏着我见什么?水泼不行?”
李侍郎斟酌着说:“陈统领天对他动了两次刑,最后是昏死过去的,状况一直就不怎么好……”半点没提自己疏忽。
“下手这么狠?”王玡天想起傅景书的话,心道,难道陈林是要让贺今行死在狱里?可他接手也有三四天了,怎么没直接动手,在等什么?他脑子里转了一大圈念头,不动声色地接着说:“死了怎么办?”
“那没有,怎么可能让嫌犯死在定罪之前呢?”李侍郎连连摆手,邀功一般腆脸道:“下官专门拨了个狱医负责给他治伤,这口气绝对给他吊住咯。”
“这样啊,多亏你想得周到。”王玡天模棱两可地笑了笑。
李侍郎也笑,眼看到了贺今行那间牢房,连忙快走两步,掏出钥匙要去开门。
“等等。”王玡天把他喊回头,“你把钥匙给我,到地上去等,别让人来打扰。”
李侍郎犹豫一刻,选择把钥匙交出去,不忘叮嘱:“那您需要什么,到台阶那儿喊一声,我就下来。”
他离开得很干脆,“老仆”侧退给他让路,同时拱手作礼,他随意点点下巴就算应了。
待那不知是狼是狗的东西走远,张厌深垂下双手,抬头望向天顶。木头撑起的地块低矮阴暗,萦绕着潮湿的气息,就像上面镇有一座山,缓慢但不可违逆地朝底下的人压来。
极其庞大的重量让他心痛,几乎喘不过气来。
锁链晃动的声音将他拉回神,王玡天开了牢房的锁但没进去,正看着他,“你去吧,我在过道给你望风。”
“好。”张厌深跨过牢门,被锁在牢中的人囚衣污浊、披头散发地靠墙盘坐着,对他的到来毫无反应。
那是他的学生。
“学生?”他走到学生面前,为了方便而跪坐,捧起对方的脸,轻轻地叫了许多遍“学生”。
那一声声苍老温和的音调像呼唤孩童归家的歌谣,飘进贺今行的梦中,将他带回现实。他撑开双眼,苍白的面容一片茫然,许久才艰难地启唇叫了一声:“老师?”
“是我。”张厌深重重点头,眼眶酸涩不已。
贺今行却缓缓扯起一丝笑容,“我这是在哪儿,竟看见了您。”
“你在人间,在刑部的地牢。”张厌深找出贺冬给他的小瓷瓶,倒出两粒小药丸,喂到他嘴里,“老师知道你受苦了,所以来救你。”
贺今行干吞下药丸,喉头滚动,带得颈上青筋毕露。喉咙的难受也叫他意识回笼,彻底记起这几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