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傅景书作沉思状,仿佛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才说:“有必要吗?”
四目相对,她微微一笑。
自成亲以来,秦幼合认真看她的时间加起来都没有这一会儿多,让他忽然就想起了那年在至诚寺山门前的相遇。
他想,确实没有必要。这一场亲事,他只是充当了一个能走完成亲流程的人偶而已。
但他仍然找来纸笔,写下一封和离书,签上自己的大名,再摁上自己的手印,交给她:“你随时可以让它生效。”
“不必了。”傅景书知道他是个呆子,便干脆接了书,说个明白:“我答应过秦大人,会保住你的性命。留这么一纸婚书在,就当是我对我自己的提醒,来日你做什么都随你,只当你我没有瓜葛就是。”
说罢,唤明岄送自己回去。
秦幼合怔了怔,原来他爹让他成婚,是为了保全他吗?他才经大悲大恸,一深思脑子便钝痛,不得不抓着棺沿跪下来,倚靠棺木缓解,一时凄凉无话。
到更漏将尽时忽然惊醒,思及圣命,不得不撑着起身打点行装。
禁军把守在外头,能带走的东西不多。
秦幼合将金花装在它平日睡觉的箱笼里,再带上那一只九连环,其他的金银玉器半点不看。成伯替他收拾了几件旧衣物,和他爹的亲笔字画,以及长期供奉的几尊牌位画像放在一起,锁进箱笼里。
不知不觉,就到了卯时。
朝臣汇聚端门,等候仪官引入时,贺今行听到周遭有同僚掩口说,今早进宫时看到秦府被禁军围住了,与其交谈的另两位惊讶无比,似是都还不知道秦毓章已死。
细想来,昨日下了一整天的大雨,太监出宫传谕并不招摇,回宫之时将近傍晚,晚上又有宵禁,消息不畅通,也是寻常。
大约要等到今日中午,才会大肆传开。
只是,普通官员或许渠道迟滞,裴相爷崔尚书与忠义侯等必然早就得到了消息。
贺今行位末,瞧不见前列诸位,且等到朝会再看他们作何反应。
正议论纷纷,大太监顺喜携圣谕前来,却道陛下龙体抱恙,今日不上朝了。
众臣哗然,有的以为是前日太后闹上抱朴殿之故,有的在想是否与禁军包围秦府有关,还有的试图询问内侍们。大太监半个字儿不露,让他们问了安叩完礼,就自行散去。
贺今行等了片刻,见裴相爷抬步往外走,也就不再逗留。
出宫后,东天才将将泛白。他赶回通政司,与最先来的下属交代了几句,便再次前往秦府。
凌晨才收的雨又开始淅淅沥沥,路上碰见推着车卖香薷甘草饮子的,他昨日受了凉,今早又没来得及煮药,就买了一筒。
到秦府大门外,却发现斜对面的街墙下,依然张着昨晚为他遮雨的那把伞。
许轻名持伞肃立,静如苍柏,几乎还是他昨晚从秦府出来时所看到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