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就在山洞里宿营,自夏末几个月以来,难得一次睡足了三个时辰。
这一场雪从夜到明,外头雪地厚了几寸,白茫茫不辨方向。贺今行与星央轮流值守,都未见那头赤鹿回来过,便决定往山洞深处探一探。
这一走又不知多久,越往里越黑。大家心里没底,几乎撑不住要原路返回时,发现了几处陈旧的器械痕迹。他们并不知这是偷渡者凿通的穿山路,却足以坚持下去,直到得见天光。
光亮之中没有重峦叠嶂,山脚下与天空一样宽广的戈壁上,数以千计的铁甲如巨蛇凌风逶迤。
这是西凉的国土,西凉的军队。
“太好了,还能追上。”贺今行盯着那支队伍,语带欣喜,嗓子干哑。
他们煮了一壶雪水,将攀山用的手镐留在山上,尽快下山。
人身渺小,寄于莽莽天地,微不可见。
累关柴炭紧缺,军师帐里也只有一日两斤的份例。
王义先干脆不烧火盆,弄了个比巴掌还小的手炉揣着,使手指不至于冻僵得无法批复军务。
这日,埋在西凉军中的内应传回密信,道是铸邪怒月已离军五日回返西凉。
“好啊,短期内应当不会再有大规模的战斗。”他心下一松,当即给大帅传信,又召诸部将前来议事。
恶劣的天气令西凉人进攻不利,他们虽然也无法趁此机会发起反攻,但有了更多喘息的时间,必须好好利用。
两日后,仙慈关未有回信,银州倒是先来人了。
“末将来为军师献策。”顾横之一进营帐便请命,盔甲上犹挂着霜雪。
“你又想干什么?”王义先下意识问,见他不开口,挥手遣退帐中书吏。
顾横之这才直言:“愿请一千死士,出关夺回神救口。”
他本想策划一场刺杀,但铸邪怒月离开累关回西凉,就有些鞭长莫及,便立刻改变了策略。
“哈?”王义先一噎,而后说:“你小子可真敢开口。不说别的,你爹,还有皇帝,准你到银州来,是让你来练兵,不是来打仗的。”
“振宣军组建已超三个月,操练阵式编排成谱,军规条例人人皆知,按部就班即可。况且还有方指挥使与诸位教头在,并非缺我不行。”
“不是一回事儿。”王义先摆摆手,表示免谈。
顾横之抱着拳,正色道:“末将愿立军令状。生死由命,概与旁人无关。”
臂缚肩甲相撞,金声震耳,大有事不成绝不罢休的气势。
王义先也为之一震,随即无奈道:“你怎么去?铸邪怒月回西凉,累关外的重重大军可没跟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