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顾莲子,停了一瞬,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掌心。
“况且我和莲子也不一样,男扮作女,是欺君。等陛下或者太后指婚,不管是谁,都免不了要解决这个问题。不如占个先机,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持鸳道:“那若是王氏前恭后倨,以此相要挟呢?”
“纯粹地以利相交,可说是‘赤裸无耻’,也可以说是‘坦荡磊落’。不论哪一种,都胜过小人许多。”贺今行微微一笑:“合作比背叛所带来的利益要大得多,只要王玡天脑子清醒,就不会反悔。嗯,他应该是个清醒的人。”
他说罢,想了想,又安慰道:“风险与机遇总是并存的,人选是谁都免不了,姑姑不必太过忧心。”
“婚姻嫁娶,哪怕是作戏,也有不同寻常戏码的意义。”持鸳穿针的动作停了,看着他就像看自己的儿子一般,叹道:“你走了许多地方,就没有遇到过喜欢的姑娘?”
贺今行没想到她在意的是这个,愣了一下,然后没有迟滞地摇头,“遇到过一些媒人撮合,但我的情况姑姑也知道,岂能耽误别家姑娘。”
渐渐长大的青年面容坦然而平和,持鸳与他对视半晌,移开了目光。
越是失去了太多东西的人,越是容易将“不在意结果”做为本能。不期待就不会失望,但有时也会令人绝望,绝望过后则生出绵绵无期的恨意。
“姑姑。”贺今行走到她跟前,递上一方手帕。
持鸳接过来,掖了掖眼角,而后迅速地收针剪线,起身将改好的衣裳抖开给他看。
男女之别,区分在身形动作。她取的是一套窄袖窄身的男装,将袖口腰线再收紧一些,袍摆和领口则放量些许,看起来就仿佛是特意改做成女式一般。
贺今行换衣裳的时候,取下挂在脖子上的绿松石和琉璃珠,犹豫片刻,收在了盒子里,没有戴回去。
持鸳让他坐到梳妆镜前,给他描眉上妆,将颧骨鬓角修饰得柔和一些,最后在眉心点了一枚火焰状的花钿。
面具则换做面纱,能遮住下半张脸和喉结。
贺冬再看到自家小主子的时候,若非有准备,第一时间差点没认出来,拍掌道:“某虽在持鸳姑姑这里学了一手,但效果还是不及本尊,相差甚远。”
若由他动手,也能起到易容作用,但熟识之人仔细分辨还是能够认出。在持鸳手下,则几乎判若两人。
持鸳笑着福身,受了他的夸奖。他凝重道:“圣旨还有两条街。”
贺今行点点头,取了卷书坐在榻上看起来,只当全然不知即将到来的圣旨。
“报——”
落日遁走之时,两名出关三日的斥候终于回到剑门关,皆是气喘吁吁,满身在山野林丛里打滚的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