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逾言张了张嘴,他立刻附耳过去。
“我把唯一的隐患都带了过来,你不走,是想气死我和阿娘吗?”她竭力睁大了眼,瞳孔却无可抑制地涣散,微弱的声音终极趋近于无,“走啊,走……”
“我不走,阿姐,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他无意识地拼命摇头,抱紧了姐姐的同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抬眼扫向四周,先是看到三尺,然后,然后是个躺地的妇人。他愣了一下,但盖了一层雨的面容苍白而安详,是那么的熟悉。
“地上凉,”他情不自禁地说,然后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叫了一声,“阿娘。”
可他的阿娘再也无法应答他。
他脑子里绷紧了许多日的那一根弦,忽地就断了,筑在弦上的整个世界随之崩毁、粉碎成灰,悄无声息又惨烈至极。
“何苦呢,地府无门你自来。”陆双楼长叹,将伞柄扛在肩上,面无表情地说:“速速收尾,好回临州。”
下属们听命行事,先前杀了柳三尺的那名漆吾卫距离最近,毫不拖泥带水地抡刀劈向柳从心。
这种没有多少武功底子的普通人,最好解决。
长刀划破雨幕,甩出数滴未来得及流净的血。
贺今行刚攀到船上,便见这心惊肉跳的一幕,来不及想是否该后悔让对方先上来,便疾声高喊道:“从心!躲开!”
许轻名被钱书醒拉到舱檐下,也叫道:“柳少爷!”
后者却抱着阿姐直愣愣地跪坐在甲板上,仿佛丢失了神魂,只剩躯壳一般。
生又何欢,死又何惧。
他仍旧盯着他的阿娘,似对自己即将被劈成两半的险境毫无所觉。
贺今行无法,反手抓过吊在船外的绳索,灌注真气抽了过去。在那漆吾卫撤刀避绳之时,离他最近的同僚直接拔刀接替他执行任务。
两人的动作十分默契,才将一点意外不过令他们解决目标的时间晚了一个呼吸。
另外两名漆吾卫则拔刀迎向贺今行。
而少年出绳时便身形暴起,面对两柄撩刺而来的长刀毫不意外,硬生生在半空止住去势,落地矮身就地一滚,刀尖贴着他的衣裳后摆剁进甲板。
他顺手捡走柳三尺遗在一旁的刀,起身就势向柳从心颈侧一送,正好架住破风而来的刀刃。
执汝刀由工匠专门打造,锋锐且坚硬,非凡铁所能比。
哪怕他以刀身相抗,挡刀的瞬间,一股颤麻便传遍他整条手臂。他立即知晓手中的刀要断,干脆糅腕一震,抢先捞住断作两截的刀身,分别射向正面这两名漆吾卫的面门。后两人不得不疾退几步,收刀相挡。
侧方另两人再度攻上来,他伸臂箍着柳从心借力旋身,扫腿连蹬在那两人握刀柄的手上,将他们踢得倒仰。
柳从心任他如何动作,都痴望着,不言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