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条巷子霎时热闹无比。
裴府开了大门,管家早已带着人静候,待信使一到,便迎进府里。
裴夫人接了报喜书,温温和和地道一声:“赏”。
府门前鞭炮便“噼里啪啦”地响起来,戴杏花的侍女们提着花篮鱼贯而出,将篮中的金银叶子撒向贺喜的人们。
携香也给前来报喜的信使塞了一锭银子,谢过道喜的街坊,才拿着报喜书进屋。
院子里,师生正在论题。
江拙在昨日以修治河工为主题而做的文章里大量引用《水经注》,其他人在这方面看得少,张厌深今日便让他给大家讲一讲。
携香向他们示意一番,把报喜书放在了桌上,然后便去做自己的事。
少年们自然听到了热闹,却并不因此停歇。
他们昨晚便已知晓杏榜结果,讨论过一番,不论名次,取中便足够。
过去不必再惋惜,五天后就是殿试,需要更加地努力准备。
三月初十,经过对会试取中的一百二十名贡士磨勘复试之后,天化年间第六轮科举的最后一场如期举行。
殿试比会试更早,天不亮,贡士们便要到应天门前集合。
本有的休沐日因殿试而挪后一天,晏大人依旧无法前来送考,只有携香与张厌深同行。
“携香姐姐,我想吃肘子,要猪老四家的,用酱卤,多放糖。还要三市口最东边那家肉铺的小排骨……”晏尘水抱着考篮,耷拉着双眼,絮絮叨叨一阵,忽地住了口。
若是往常,携香早该笑骂他“像只小猪”,今日却悄无声息。
他睁大眼看去,后者正望着皇城,神魂不知游到哪儿去了。
“携香姐姐!”
“嗯?”携香回头看他,勾起一丝笑容:“知道你想吃啥,我闭着眼都能买对。”
旁边的贺今行也笑道:“毕竟尘水的口味难得一变。”
晏尘水却没回嘴,而是有些困惑地说:“你不高兴吗?我们是去参加殿试,又不是上战场什么的。”
携香一怔,随即摇头,“当然不是。晏少爷,我是想起了我从前的主家,有些感触罢了。”
她说起从前,贺今行心弦一动,叫道:“携香姐姐。”
只四个字,便似千言万语。
礼部吏开始督促贡士集合。
携香看他片刻,忍住了像小时候一样摸摸他脑袋的冲动,只是轻声说:“去吧,这一场结束,我们公子就真正地长大啦。”
贺今行与晏尘水一起,向她和张厌深道别。
“去吧,好好考。”老人向他们摆摆手。
金鼓噪,春风吹动龙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