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中陈苍野好歹给易大姐放了假，以备迎亲之时连轴转。好不容易得空，易大姐忙回到清香楼去。 易大姐不接话，一边卸下妆容，一边问：“我听说百里公子、沉公子已从荆州出发了？” 易大姐皱了皱眉：“待要如何？” 易大姐心里冷笑。不知此人如何心思，但是昭儿脚底下并无一物——据她所知，那五颗星子只能在热腾腾的水里沐浴下方能看见，平日里就是如何也见不着。 紫月皱眉：“大公子教导我们的时候，奴家也晓得不可将双足随意露出。毕竟……”毕竟是尤物。 卸妆完毕，又是个瘦弱白皙面目模糊随意的女儿家。 易大姐笑着出门去。 李雪贞听到宁姑娘几个字，心里不是滋味。他何尝不知道宁蕴多好？只是当初拒绝了宁蕴的是他，不及早表明心迹的是他，自作孽。宁蕴佳人已杳，而天上给他送来个赵娘子。 然而那盆兰、那盆莲，都是宁蕴所遗…… 赵娘子脸上一红，转脸看着他：“李大人，林公子怎么在此？” 林思泸皱眉：“《无用志》一事也告诉与赵娘子了？” 赵娘子看着他，脸色更红了。 半日空暇，这赵娘子与李雪贞研讨花草、琴棋，又对李雪贞校辑的《无用志》探讨一番。即便是良辰好景，都不如此神交时光。 赵娘子苦笑：“今其人已作古，何必深究？” 赵娘子道：“既然如此，恕奴家多言——朝中可是安稳？” 赵娘子想了想，道：“那么……当年，圣上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今日便轻易委托给了九千岁和诸王？” 赵娘子便又道：“宁大学士当年，也是为圣上效力不少。” 赵娘子掩嘴：“李大人日日里念叨这个《无用志》，奴家能不知道这位大人么？”眼波流转，李雪贞一时目光闪烁。眼前的人，神情姿态仿佛与宁蕴重迭了起来。 晚饭时分，陈苍野见着易大姐从门外走了进来，笑道：“易娘子用过饭？” 陈苍野揉揉眼睛，道：“是吗？” 陈苍野舔舔干枯的唇，道：“贵人事务要紧。”接过易大姐手里的汤羹，喝了两口。看到她手上情状，笑道：“这几日易娘子做什么针黹？这样用功，手指都破成这样了。” 陈苍野开玩笑道：“陈四向易娘子讨一方手帕如何？” 陈苍野打量了她好一会儿，不由得笑道：“我看，易娘子可是有了意中人？” 陈苍野笑道：“是哪家的好人？我替娘子一路拔擢，必定平步青云，娘子日后就是诰命。” “我这是真话。”陈苍野道。“易娘子替我做事虽然不久，但是人品、心性事事俱佳，值得配个好人家。” 易娘子看着他认真的眼眸，不知说什么才好。原来陈苍野心里是这样想的吗？ 陈苍野婉转一笑：“陈四玩笑话而已，易娘子莫要当真。”说着，摸出一方手帕来，擦了擦乏得通红的双眸。这手帕子乃是紫色的缎子、上面淡淡地缀着几朵鹅黄菊花。形制有些古怪，没见过这样厚的丝帕。 陈苍野擦好眼睛，将手帕展开，放旁小铜盆里用泡了柏叶的水浣了下，展开在熏香炉子旁熏着。她眼睛大概是瞎的，眼皮子底下他这个爱惜的手帕从不让旁人去碰，而她自始至终没发现其实那是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