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英第一次到清香楼,见四处莺歌燕舞、温香旖旎,星眸之中满是稀奇。林思泸见她整个人都发了光彩,又是欣赏,又是担忧这楼里谁人在盯着她看。 林思泸笑道:“童姑娘不妨先去楼上看看,再说?”说着,带着童英到了二楼去。 “童姑娘请看……”林思泸拿扇子指了指几名颇为英俊的小生,“那边是中书舍人莫大人的公子;那边是宫人庞婕妤的兄长……这边的更是与姑娘相配,翰林院的王修撰……”恰似报菜名似地讲了这一番。 林思泸一笑,带着童英到了一张桌上。那桌上便是庞婕妤的兄长和他的友人,都没带女人,估摸着就是在此饮酒谈心。那庞公子与林思泸甚是相熟,见到他带了女子来,都兴致勃勃地打量着。 庞公子见童英一脸天真淳厚,装扮可爱,身段窈窕,便笑道:“童妹妹可知道此店的舞、曲、戏均闻名遐迩?” 林思泸笑道:“便点一曲来?”说着,忽而一拍脑袋:“小世子今日要我去办个差,需失陪片刻,诸位见谅。”旋即便跑了去。 庞公子点了一出牡丹亭的游园,指了清香楼里颇为有名的男旦来唱。童英原在思忖着这庞公子是否可以作为对象,这男旦已带着乐师便来了。 庞公子忙道:“好人,快唱来。” 正唱到“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这一句,啪地一声一个东西便掉到了地上。童英充耳不闻,继续听着戏。庞公子的朋友付下身去,往桌底上寻,童英也看不着。 童英浑身打了个冷战,人跳了起来,往后一看;同时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林思泸,已将庞公子的友人掀翻了在地上。 庞公子见此情状,忙不迭地将林思泸拉了下来,扶起那男子:“凤眉,你可还好?”那叫做凤眉的男子站了起来,一手握着方才捡起来的折扇,一手仍握着庞公子的手。童英这才仔细看了看他,这凤眉端的是昂藏七尺,修眉俊目,与这男旦不相上下,与林思泸的英气相比别具风格;奈何竟如此轻薄?想着想着,也恼了起来。 庞公子原还是一脸和蔼,此时看的凤眉此情状,骤然变了脸色:“好你林思泸!我见你是靖远公府上养的,才给你三分薄面;这会儿伤了我的人,我庞某人可就不客气了!” 庞公子见得男旦走了,凤眉又受了欺侮,更是生气:“林思泸,你要如何偿还与我!” 那凤眉低了头,尽管是七尺男儿,却有了娇怯的模样。庞公子扶着凤眉,虽是生气,但仍耐着性子在他耳边低声道:“你,你动靖远公府上的人做什么?” 原时下已婚嫁的公子哥儿蓄养外室情妇,有点托词为族内、妗内的姐妹子侄,借名照顾,行通奸之实,比纳妾、偷情还别有风味。 庞公子到底是宫妃的家眷,不好低下头颅;而林思泸背后是靖远公府,还有冯贵妃,不好发作,只得一拂袖、拉着这男宠便走了。 林思泸见童英愣愣地看着那走了去的二人,也不太乐意,拉着她手往别处走。“还看,浮滑子弟。” “是世家子!”林思泸道,“庞婕妤乃清河县令之女,你道这个庞公子没个好出身?” “人无癖不可交也……”林思泸胡乱找了个理由来。这会儿也到了想要到的地方。 自有徐娘半老的小姨子走了来,见是林思泸带个女子,笑眯眯地道:“林公子方才动了肝火,可是要开个上房给公子歇歇?” 那鸨儿笑道:“是国子监的欧大人、陆大人和杨大人。” 不料后面的人拉长了声音道:“那是做什么的地方……”显然不乐意走。 林思泸想不到她如此反应。他原想着带她来此,给她看看那些看上去与她这铃兰馆女官地位相配的公子哥是何等不堪,好叫她打消了自己胡乱去碰运气的念头;不想姓庞的那契弟,居然直接对童英下手去,阵脚全被打乱。此刻正好国子监的几个喜好寻花的官人都在此,可再给她上一课…… 林思泸呆呆地看着她鼓鼓的唇瓣儿:“你是不是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