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雪季晦暗的光线里醒来。
草香萦绕鼻间,是老房子和榻榻米独特的气味,略有动静便吱嘎作响的地板和门窗,以及暖气房乾燥得有些沉闷的空气,住了好几天才稍稍习惯。
小山太太是台湾人,和先生一起经营青年旅馆,位置离主要景点稍远,但由於邻近滑雪场,冬天客人仍旧应接不暇,因此每半年开放打工换宿的机会;原先想着自己不会说日文,只听得懂基本单字,不抱太大希望地随手寄出履历,没想到会收到联系,大概胜在看起来老实、吃苦耐劳。
不过就是凭藉着一GU冲动。
他的未来向来没有太多选择,所幸勉强算是念得下书,至少得以让自己和阿公的生活轻松些,稳紮稳打地度过学生时期,却在实习之前的寒假,第一次生出了这样的冲动。
或许是到了年纪,周遭同系的同学、社团的朋友,一个个谈论梦想,谈论目标和挑战,所有未知的可能,他忽然觉得眼前的路显得寡淡无味。
别人羡慕他身为公费生,不必耗费心力准备教甄,又因为家庭因素兵役短,实习结束直接进入职场,一切似乎明晰平稳。他理解准备考试的压力,知道说这些话的人有口无心,还是难免不平衡。
迷惘是需要资格的。
像他即使JiNg打细算,日本来回机票和一个月的旅费却也几乎掏空存款的人,谈什麽迷惘呢?
费尽力气,不过就换来短暂的离开。
民宿客人一批接一批,直到第二周才终於有个喘息的空档去滑雪,小山太太热心地载他到滑雪场,仔细教他怎麽租器材、请教练,不过他之前无法确定时间,并未事先预约,只能碰运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想到在询问资讯的时候先碰到问题。
租赁柜台员工的英文和他的日文程度相当,两人G0u通得一知半解,他问是否有任何基础课程可以参加,对方的意思有些模棱两可,正当周舒湛放弃猜测,打算拿出手机使用翻译软T,後方传来一道nV声,以亲切的语言和口音解释。
「他的意思是,目前擅长外语的教练预约已满,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参加日文课程。」
「难怪他一直说NoEnglish,我以为他听不懂我的问题……」
脑袋紧绷的弦瞬间松开,他下意识地边回话边转身,对上一双月牙般弯起的笑眼,不禁微愣。
六、七名与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聚集在不远处,抱着租好的雪具,彼此聊着天,约莫是大学生相约出来玩,nV孩似乎是他们其中一员,脱离队伍凑到他身边,以日文和柜台交谈,好听的音节流畅地往外冒,後脑勺马尾轻晃,几绺碎发落在光洁的额头,朝气活泼的模样。
「你要不要乾脆和我一起?」她邀请道:「我们一个同伴昨天回旅馆就感冒了,正好有缺额,虽然是进阶课程,但会先在基础雪道复习之後再往上。」
周舒湛迟疑地问:「不会打扰到你们吗?」
nV孩笑着说:「那边有三位是日本人,根本不需要教练,只是当我们的地陪,等会儿就去山上玩了,还有两个是昨天上课刚认识的。」
另一个没有被她点到名、高高瘦瘦的男生,不知是否等得不耐烦,靠过来瞟了他一眼,殷勤地转向nV孩,说的同样是中文。
「东西很重,我帮你拿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用,我拿得动,谢谢。」
她客气地拒绝,走回小团T宣布新人加入的消息,多数人友善地朝着他微笑点头。
nV孩的名字是顾翩愉,在隔壁市大学当交换学生。
此刻成了他的专属翻译,周舒湛受宠若惊。
在坡度平缓的雪地里摔了两三次,他很快抓准诀窍,从中找到乐趣,社团的朋友曾经感叹过他肢T协调X极佳,这项天赋竟在这里再次派上用场。
「教练说你很有天分,不像是第一次滑雪,」她好奇地偏头望着他,「你平常有在运动或健身吗?」
回想大学四年在热舞社度过的日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耸耸肩。
「……算是吧。」
搭上缆车,双脚悬空,冷冽的空气刮过脸颊,银白sE山头绵延至远方,yAn光下亮得眩目,踩着雪板迎风滑行,跌倒时b起疼痛,更多是想大笑的冲动,调整之後,一次b一次更加顺畅,刺激与舒心并存的景象与感受,全是前所未有的新鲜T验。
一群人约好中午在餐厅碰面。
游客b想像中的多,找不到足够大的空位,只能分开坐,他自然和顾翩愉同组,另外还有与她同行的那位男生,他显然并不满意这样的安排,沉着脸生闷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舒湛本就擅长读空气,内心清楚自早上开始,对方摆明了把自己当成多余的电灯泡,然而nV孩泰然自若的态度,又与男生不在同一个频道……无论如何,明目张胆的瞪视令他越发不自在,藉口想喝热饮暂时离开。
在贩卖机旁边多站了十分钟,拿着饮料回到位置,氛围却变得b刚才更坏。
男生气急败坏地说了句什麽,顾翩愉闻言抿起唇。
仅仅敛下笑意,一直以开朗面貌示人的nV孩,周身的气质倏地变得冰冷,黑白分明的眼锐利得难以直视。
「方文岳,你如果不开心,大可以和我分开行动。」
来不及收住脚步,周舒湛尴尬地与她四目相接,她似乎也不介意被听见,语调淡然地继续道。
「我最讨厌别人以为了我好的名义,试图纠正我、控制我,即便与我关系最紧密的人也不行,更何况我们只是认识不到两个月的普通同学。」
「普通」两个字咬得特别重,效果堪b搧巴掌,男生立即安静下来,从周舒湛的视角能看到僵住的背影,以及一截通红的脖子。
他再次转身,默默离开战场。
没有料到nV孩会跟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走到纪念品店旁边,随意找了张空长椅坐下,顾翩愉忽然从他右侧探出头来,让他吓了一大跳。
「怎麽办,吓到你了吗?」她无辜地眨眨眼,惋惜地说:「我是很想说我平常不是这个样子的……」
话里带了几分自嘲;周舒湛听懂言下之意,她指的不是自己突然出现,而是表示她的X格就是如他所见那般直截了当。
望着她努力故作轻松仍旧藏不住懊恼,不知为何莫名地想笑,他压抑上扬的唇角,若无其事地回道:「这样子有什麽关系吗?」
nV孩愣了下,半晌,那双漂亮的笑眼再次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