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诏狱位于西平门外大街。
毗邻刑部衙门和大理寺,都察院也在其左近,方便官员进出审问。
有大案牵扯时,一贯门庭冷落的诏狱也是人潮汹涌,如今老王爷等都羁押在诏狱,诏狱便比平日都要热闹。
姜云冉从听雪宫出来,到西平门处又换马车,折腾将近半个时辰才到。
此刻刚过申时,西平门外大街处车水马龙,而在诏狱之中,却安静幽冷,听不到任何热闹繁杂。
诏狱建设在半地下处,每一个高深的牢房狭窄逼仄,外有栅栏围挡,只能容一人躺平。
诏狱没有大隔窗,只有有高高悬挂在房顶下的方窗透出一丝光亮。
明明是阳光最炙热的下午,诏狱里却阴森森的,地面湿滑,潮湿阴冷,让人浑身难受。
那一扇巴掌大的小方窗,根本照耀不进光亮,也好似根本吹不进新风。
此番出行,是夏岚亲自陪她来的。
此刻她搬来椅子,请姜云冉落座,便安静退出牢房,守在牢房之外。
姜云冉知晓她能听见两人言辞,却并不过分在意,丹凤卫有其规矩,所有女将都是奉命行事,不能说的绝不会多说一字。
姜云冉对她们的职业素养还是相当信任的。
此刻姜云冉跟廖淑妍隔着栅栏相望。
廖淑妍似乎没听到姜云冉的问题,她呆愣愣坐在那里,似乎已经心灰意冷。
直到看到昔日的仇人落难,姜云冉才慢慢品味出一丝快意。
这快意很浅,很淡,只让她轻松些许,并不能让她因快乐而失去理智。
“廖淑妍。”
姜云冉再度开口。
“你看着我,可还记得我是谁?”
廖淑妍迟钝地抬起头,木然看向姜云冉的面容。
这张花儿一样的芙蓉面,廖淑妍在宫中见过无数回。
从平平无奇的平民选侍,直到今日的美人娘娘,姜云冉似乎只凭借这张脸,就俘获了冷漠帝王的心。
有时廖淑妍也觉得奇怪,景华琰这样的冷心冷清,也会因为容貌动心吗?
他根本就不可能为美色所迷惑。
那么只有一个原因。
姜云冉的容貌同曾经的阮含璋有几分相似之处。
也仅此而已。
阮含璋入宫之初,是阮家人一起商议的结果,她的盛宠和死亡,都是既定好的命运。
死就是死了,不能复生。
真的……不能复生吗?
廖淑妍瞪大眼睛,她难以置信看向姜云冉,张了张嘴,最终却把所有的话都咽下。
她不敢问。
若真的问了,那阮氏做的一切,就会大白于天下。
他们为了权利地位,狸猫换太子,寻了一个面容相似的女子就顶替女儿入宫,后来又动手除去了她。
即便姜云冉没有死,可火烧皇宫,依旧是杀头重罪。
“啊!”
廖淑妍最终只能嘶吼了一声。
此刻她终于明白,是姜云冉和卫新竹联起手,一起把她害到了这个地步。
为时已晚。
她进了诏狱,就再也不能出去了。
这一瞬间,廖淑妍的眼里重新迸发出光彩来,她死死盯着姜云冉,眼眸中的恨意清晰可见。
“是你,是你!”
“你怎么能,怎么会?”
此时此刻,廖淑妍不敢多说一个字。
姜云冉端坐在椅子上,依旧优雅端庄,同诏狱的脏污格格不入。
大氅牢牢包裹住她的身躯,抵御了寒冷和风雪,让她感受不到丝毫的冰冷。
方窗透进来的那一缕阳光刚好打在她脸上,泛起莹白的圣光。
两人隔着栅栏对面而坐,一个光明坦途,一个黑暗无望。
一如两人之后的命运。
“廖淑妍,你被关押今诏狱,经过两日审问,依旧一言不发。”
“陛下念及南安伯及阮宝林,没有对你用刑,已经是对你的宽仁。”
姜云冉道:“我知晓,你缄口不言,为的是阮宝林,也为阮含栋。”
“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所为的亲人,根本就不在乎你的死活?”
廖淑妍虽然作恶多端,却到底是个好母亲。
她偏心儿子,一心都是阮含栋的荣华富贵,可她对阮含珍也的确很好。
为了阮含珍,她也曾费心谋划。
当日在潇湘馆,她哀求阮忠良,却被阮忠良毫不留情拒绝,她就死心了。
她如今一言不发,不肯吐露实情,不肯出卖阮忠良,为的还是两个孩子。
阮家不倒,孩子们就不会有事。
哪怕她死了,此事也只牵扯她一人。
到此为止。
但姜云冉的出现,打破了她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