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雪尽回来了，王婆子能不怵？主子身边的一等他们见了都得喊声姑娘的，二等至少也得恭恭敬敬。而且雪尽才去观风院多久，当初知道她能留下当三等就让人吃了惊，又升了二等，想来是个能干的，还颇得姑娘赏识。婆子离开后，王婆子便坐立不安起来。那厢，雪尽并不知晓自己的到来掀起多少事，或者说这已不是她在意的事情了。她去了小满房间，也是自己从前睡过的通铺，小满见她在门口很是惊喜，带着她在屋外的僻静角落说话。雪尽把花生酥给她，小满道：ldquo还未祝贺你，诶，我上次说的糖糕还没给你呢，又让你请我了！rdquoldquo这有什么，不妨事。rdquo小满围着她打量一圈，啧啧称奇：ldquo姑娘的院子就是养人。rdquo雪尽有些赧然：ldquo你也说这些。rdquo小满笑：ldquo比从前外向多了。rdquo她们正说着话，王婆子期期艾艾地靠了过来，小满扯了扯雪尽袖子提醒她，两人看过去。王婆子朝雪尽笑道：ldquo是不是我来得不是时候？难得见雪尽出来走动，老婆子我来打个招呼。rdquo雪尽先是皱眉，猜到来意后漠声道：ldquo我如今在观风院都好，不劳你惦记。rdquo早些撕破脸皮，现在想回转也没什么余地。王婆子咬咬牙直言：ldquo从前多有得罪，你莫要放心上。这个荷包我儿媳妇绣着玩的，权当我给你赔罪了。rdquo王婆子把一个竹叶荷包塞到雪尽怀里，塞完就走，腿脚飞快。ldquo诶！rdquo雪尽唤了声不见回头，又觉得手里荷包重量不对，扯开一看，竟有二两碎银子。ldquohelliphelliprdquo雪尽和小满对视一眼，无言道：ldquo我又不会怎么她。rdquoldquo她做贼心虚呗，给你你就拿着。rdquo小满笑眯眯道。雪尽嗯了声，暂且不说这个事，问小满：ldquo她会不会因为我为难你？rdquoldquo为难？有你在，她对我只会更客气。rdquo小满说着想起来什么，脸上浮现淡淡羞色，ldquo更何况，我也做不了多长时间了。rdquo雪尽先是不解，随即明白过来。小满比她大几岁，想来是在慢慢物色夫家了。ldquo要是定下来了，可要跟我说。rdquo雪尽笑道。ldquo第一个告诉你。rdquo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中午休息时间短，各自有差事，便散了。雪尽去找王婆子还她荷包，没找到人，像在躲着她似的。王婆子何必如此？雪尽好气又好笑，怕荷包中途转手说不清楚，只好先带回去。她往观风院走，路过假山石时，遥遥听见上头亭子里有男子说话声，其中一道分外熟悉，是二少爷！上次就是因为二少爷纠缠逗弄，她才被李嬷嬷罚跪。眼下又在花园遇到，真是倒霉又晦气！雪尽把嘴唇咬得发白，埋下头快步离开。亭子里，柳怀冀举杯时随意一瞥，瞧见个熟悉侧颜。正要唤人，见她去的方向是观风院，想起柳烟，不觉熄了声。回到观风院就是回到安全的地带，雪尽安心了，脚步随之放缓。见时间差不多，便径自去了书房又写了张大字，实在困了，就趴在纸上闻着墨香浅眠。被叫醒时，她脸上还有红印，睡眼惺忪地看着面前神色沉沉的冬枚。ldquo冬枚姐姐。rdquo雪尽脑袋还没醒，下意识喊了句。ldquo这是什么？rdquo她循着冬枚举起的手，看到她手上那个竹叶荷包。原本是揣身上的，写字时不舒服，她便随手放在了桌上。眼下，它到了冬枚手中。雪尽无声张了张口，冬枚深吸气道：ldquo姑娘该醒了，去姑娘面前说罢。rdquo第139章午间小憩后的房间沾染了些许春酣气息, 柳烟歪在床头。她鬓发微乱，薄衾掩着她纤纤身形，腰身已有了几分韵味, 只平日不示于人。她抬手打了个哈欠，眼底残余困倦的水痕，轻轻动了动, 恰如微风中的春睡海棠。半醒未醒间, 冬灵轻手轻脚地进来。ldquo姑娘, 冬枚和雪尽来了, 说是有事要说。rdquo嗯？柳烟的困意消了消，神态转而清明。什么事, 能让这两人闹到她跟前？冬枚和雪尽站在一处，朝上头的柳烟阐明起因：ldquo今日奴婢前往书房送账, 见雪尽桌上有个荷包。rdquo她把荷包呈上去。ldquo这竹叶荷包我瞧着眼熟, 且是半旧之物，而雪尽不通女工，我就私自拿起来掂了掂，没成想里头有二两碎银子, 定是旁人塞给雪尽的。rdquo冬枚说到这顿了顿, 按理她不该去动旁人私物，她也不爱管闲事，可雪尽到底是她半个弟子。柳烟喝了口茶，听到这已明晰了冬枚的意思。她看向雪尽：ldquo你说说，怎么回事。rdquo她语气淡淡，听得雪尽手脚冰凉。冬枚动作太快, 从在书房被发现荷包到现在被姑娘查问不过三五分钟, 雪尽脑袋一团乱。她不该收下, 她也想还回去，可王婆子不在。她是不是错了？就不该把荷包带回来？雪尽还没想通透，柳烟开始问她。她下意识埋下头，她根本撑不住姑娘一个失望的眼神，她害怕。雪尽鼻尖酸得像灌满了醋，尽量让自己发出声音：ldquo我中午去找前院的朋友，王婆子凑上来塞给我这个荷包，我不想要，但我、但我找不到她，我只好拿回来helliphellip我知错了，求姑娘别赶我走。rdquo她膝盖一软就要跪下认错，柳烟抬高音量：ldquo我说你错了吗？rdquoldquohelliphelliprdquo雪尽抬起脑袋，这一动，蓄满的眼泪就跌落了下来，晶莹剔透地挂在腮上，可怜又可爱。怎么一转眼就成了小花猫？柳烟微愣，放柔了语气：ldquo你呀你，好在冬枚为你操心，还不谢谢她？rdquo雪尽没懂为什么要谢，但姑娘这么说，她身体比脑袋还听话，转个身朝冬枚屈膝：ldquo谢谢冬枚姐姐。rdquo声音还带着哭腔，茫然又乖顺，可招人疼。冬灵只想掐掐她脸，可惜得等回头姑娘不在的时候。她快言快语道：ldquo这是后院的腌臜伎俩，她要真心实意讨好你，不过两块碎银子，何必用荷包盛着？rdquo一两息后，雪尽恍然，胡乱擦掉泪。ldquo她并非是真的想给我银子，而是想害我被赶出观风院。rdquoldquo你反应过来了？rdquoldquo荷包是个印记，只消她们上门来指认你收了她们银钱，说你答应做了什么事，抑或是你要挟对方给你lsquo上贡rsquo，到时候你浑身是嘴都说不清。rdquo冬枚看了眼柳烟，ldquo而姑娘最不能容忍底下人手脚不干净，阖府都知道。rdquo就仿佛印证她们的说法似的，外头守门婆子进来，在帘外道：ldquo前院王婆子来了，说有事求姑娘做主。rdquoldquohelliphelliprdquo雪尽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ldquo迟则生变，她倒是懂。rdquo柳烟淡淡笑道，ldquo做主，是要做主，让她进来罢。rdquo王婆子来得极快，一路上已酝酿好唱念做打，擎等着在柳烟面前演出好戏，把雪尽拉出观风院，以免哪日踩在自己头上。哪成想一进来就看到雪尽瞪着眼睛看她，另旁的灵姑娘枚姑娘也是一脸凛然，更不用说主位上的大姑娘helliphellip王婆子膝盖一软，狠狠落到地面上。柳烟喝了口茶润嗓，慢条斯理道：ldquo我掌家短，知道底下人不服我，却没想过处处给我下绊子，想看我出丑？rdquoldquo大姑娘、大姑娘，这事儿可不是我helliphelliprdquo王婆子顶着一头冷汗就要狡辩。不狡辩不行哪，听这意思事情的定性要从她和雪尽的私怨，变成她谋害主子了！这可是大罪！她刚张口就被冬灵打断，冬灵将伶牙俐齿的本事发挥到极致：ldquo好个刁仆！谁不知你素日倚老卖老刻薄歹毒，观风院的人出去趟便被塞了个不干不净的荷包回来，我们还没叫冤，你倒叫上了。rdquo冬枚嘴最笨，冬灵试着给雪尽递了个眼色。雪尽突遭这事，冬灵不期待她能做什么，本也就试试，却见雪尽不知何时已擦净了泪，此时转身朝王婆子微微笑道：ldquo我料想你使诈，把荷包带回来交给姑娘，若你是好心也就罢了，你偏暗藏祸心。rdquo她年纪小，一番话说得正直又天真，语气笃定，王婆子一听她这么说便全信了，满脸灰败。唯独雪尽自己知晓，她心里头藏着多少后怕。若不是姐姐们照拂，若不是姑娘肯信她，今日之后，她在观风院就待不下去了，她刚待了不到一日的姑娘的书房，从此就再无缘进去了。想到这，雪尽对王婆子再无一丝怜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