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辛苦了。”沈初一路过白世舟, 听见他这么轻声的说。
这语气简直是陌生到她忍不住停下脚步,白世舟站在那里只穿了白衬衫,像是被剥下傲慢外壳的虾仁, 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说完之后就安静地退回了他该在的房间里。
沈初一觉得不适应, 她还是认为白世舟应该是傲慢冷漠到让她忍不住咒骂,在心里怨恨他才对劲。
因为他的傲慢来自于他的道德感。
她恨他, 但这不妨碍她认为白世舟是个正直的好警员、好署长,如果他这样的人不能不可撼动的存在在特罪署,存在在体制内,那这个世界就更没有正义可言了。
沈初一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放心吧, 霍林说胡捷教授不知情。”
房间里的白世舟扭过头看她,她已经走过了他的门前。
脚步声快又笃定的朝前走去,他听见她语气轻快地叫了一声:“胡教授晚上好。”
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很清楚按照规定她不该再告诉他案件相关的信息,可是他没有办法否认她的话令他悬着的心落下来。
白世舟站在寂静的房间里, 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总是活的很“沉重”, 带着父母期待的降生,背负着家族信条的长大, 父亲殉职后他更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因为错一点就是对不起父亲, 会让母亲皱眉。
进入特罪署之后, 他更是不敢放松半刻, 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特罪署,他每一天都在践行学院的校训,活在秩序内。
可沈于蓝那么不同,她是轻盈的, 对她来说,什么事情都可以轻松的说一句:“晚上好。”
连带着他的沉重也像是变得轻盈一些。
※
——“完蛋了,小羊好像开始可怜白世舟了……”
——“完蛋了,怜悯会产生爱的错觉……”
——“我就说一一吃装可怜这一套!连白世舟都开始显得可怜了!章典你又晚了一步!”
——“可是之前章典手臂被打穿装可怜也没有用啊,一一都没有同情他,还又打了他一枪。”
——“可是那晚虽然被打了,但酣畅淋漓的做爱了!小羊还睡在我们怀里呢!难得的幸福时刻!这说明小羊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吃这套的!”
——“有道理!”
——“有道理!”
章典沉默的关上审讯室的门,无法忍受脑子里乱叫的异能体,交握了一下手指用精神力让它们安静下去。
“只是例行问话,喝杯咖啡。”沈初一把咖啡推到胡捷手边,笑着说。
胡捷看向她,对她轻松的语气有些意外,说了一句:“谢谢。”又问:“霍教授的女儿脱离危险了吗?”
“已经脱离危险苏醒了。”沈初一回答她:“只是她伤得严重,还需要后续的手术治疗。”她没有说,霍展颜手腕神经损伤很严重,可能要面临彻底瘫痪的危险。
“那就好。”胡捷点了点头,主动说:“我被带过来的路上,鲍警员和我简单说明了情况,特罪署是怀疑当年霍教授的女儿突然好转是因为注射了异能脊髓夜?”
沈初一也没有隐瞒说:“霍林已经承认了,当年他从杜坤生手里购买过异能脊髓液,并且给自己女儿霍展颜使用了。”
胡捷的脸色一下子沉下去,她当然知道杜坤生是谁,因为当年轰动一时的杜坤生案是白世舟一战成名的案件,杜坤生是他亲手抓住,送进了法庭。
霍林老教授怎么会那么糊涂,知法犯法,明知异能脊髓液只是短暂地有用还做了这种昏头的选择。
明亮的灯光下,胡捷交握手指,嘴唇动了动说:“这件事我不知情,霍展颜突然好转应该是六七年前吧?六七年前我的丈夫刚过世一年,我因为他骤然离开离职了两年,这期间我情绪出了很大的问题,几乎不和外界联系,也没有经常和我的老师霍教授联系。”
她条理清晰地交代:“我那时候是听世行提起来过,霍教授带着女儿出国治疗了,好像有所好转,我是后来重新回归研究院才又联系了霍教授,听说他和女儿闹僵了,女儿搬出去单独住了。”
“为什么闹僵的?”沈初一问,霍展颜确实单独住在一套小公寓里,而霍林老先生也是单独住进了养老中心。
“具体情况我不是太清楚。”胡捷说:“那时候霍教授申请了入住养老中心,我作为他的弟子问过他和女儿之间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不能住在一起互相照应?他和我说,女儿恨他,不愿意看见他。”
霍展颜恨他。
她抬起眼看沈初一,语气变得沉重:“她们的关系恶化,好像就是霍展颜病情又恶化后。”
她告诉沈初一,霍展颜的病情在国外似乎也就只好转了不到一年,她是后来听同事说,在国外那段时间霍展颜好转到可以站起来自行走路了,好像还恋爱了。
可不到一年就重新恶化到从前肌无力的状态了。
沈初一低头看着给霍林做的口供,那时间就对上了,霍展颜好转那段时间是她刚注射了异能脊髓夜,后来的恶化也不过是脊髓液失效了,她又被打回了从前的状态。
但她有一个疑惑,是什么导致霍展颜和父亲闹僵到自己单独住,甚至几年都不愿意去养老中心看他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