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匿名信里白雪芙的毛发根本不是在地漏里捡到的, 而是林夕木在被逼迫着参与解剖白雪芙的时候偷偷保留下来的。
林夕木之所以没有办法揭发钟康明、屡次动摇揭发钟康明,不是因为孩子、畏惧,而是因为她已经被钟康明变成了共犯。
审讯室里充斥着林夕木的痛哭声。
司康已经惊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看着沈于蓝终于慢慢地坐进了审讯椅里,像是叹气一样说:“所以你的行为像那封匿名信一样矛盾, 提供线索却又无法站出来直接指证凶手。”
林夕木的所有矛盾行为在这一刻全部合理了,因为她内心是矛盾的, 她很清楚钟康明被抓她这个帮凶也逃不了,可她又很清楚钟康明迟早会杀了她,而她的儿子钟天泽也早晚会成为第二个钟康明。
“我是被钟康明拿着枪逼迫的……”林夕木崩溃的哭着为自己无力地辩解:“我跪下求过他,可是没用, 真是没用,如果我不听他的话我就会被绑在那张手术床上成为第二个白雪芙……”
“那时候白雪芙死了吗?”沈初一看着她,问她:“你解剖白雪芙的时候。”
林夕木满脸泪水地点头, “是钟康明杀了她,杀了她之后逼迫我……切除她的子宫……”
她抖的牙齿撞在一块, 一句话说的很零碎。
沈初一却很平静地又对她说:“林夕木从犯如果有立功表现可以减刑, 告诉我第三名被害者是谁?”
何止是聪明,她很擅长“看人”。
章典站在她身后注视着她, 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同频共识感,看她审讯仿佛是一场享受, 她的每句话都是正确的, 直击要害的, 这是司康这样的人努力一辈子也达不到的。
就像她会在这时候先问林夕木:解剖白雪芙的时候,白雪芙是否死亡。
这无疑像一枚定心丸,给林夕木辩解的机会,也给林夕木希望来证实自己不是杀人凶手, 只是被逼迫解剖了一具尸体。
然后她没有反驳,而是肯定了林夕木,告诉她还有立功这条路可以选择。
沈探员会这么和林夕木说,是因为她很清楚林夕木是个“利己主义”,只有对林夕木有好处她才会招供。
所以她立刻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周晓晨。”林夕木握紧双手没有再有丝毫犹豫说:“她叫周晓晨,是钟康明的实习助理,六年前被钟康明骗去马场杀了。”
“六年前?”沈初一又问:“是在你寄出匿名信之前?”
那封寄给秦荣的匿名信正是在六年前。
林夕木没意识到她反应这么快,顿了一下才点点头。
“你在周晓晨被杀之后才寄出的那封匿名信。”沈初一看着满脸泪水的林夕木说:“因为你突然意识到,钟康明连身边的助理都敢杀,下一个很可能就是你对吗?”
林夕木愧疚地点点头,不敢直视沈探员的眼睛,仿佛要被她看穿。
“周晓晨能成为钟康明的助理,一定是个极其优秀的女孩子,能培养出学历突出,能力优秀的孩子,她的家境很可能并不比你的家境差。”沈初一依旧看着她说:“这样家世不错、社会背景复杂的助理,钟康明都敢下手杀害解剖她,你一定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所以你终于下定决心,把保存几年的白雪芙的毛发寄给了秦荣。”
“你既希望秦荣抓住这封匿名信扳倒钟康明,又不想案子被彻底查清。”沈初一问她:“对吗?”
林夕木低着头轻轻点头,眼泪一滴滴落在紧握的手指上,她知道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必要隐瞒了,她的所有谎言、伪装在沈探员面前都显得很可笑。
“我不是没想过救白雪芙……”林夕木握紧发抖的手指:“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我也是个女人,是个做母亲的人……我听见白雪芙的呼救,看见她被绑在手术床上折磨得生死不如……我试图救过她,我想把她放出去,可是我被钟康明发现了……”
沈初一看见她抖得很厉害,那是生理性的恐惧,所以钟康明逼她参与解剖了白雪芙?
“钟康明很生气,他认为我背叛了他,我不够听从他……他让我看着白雪芙被杀死……用枪指着我,逼我取出了白雪芙的子宫……”林夕木像是无法再讲下去一样,在剧烈的抖动中,剧烈的颤抖,然后缺氧似得倒了下去。
沈初一立刻站了起来冲过去,听见章典在身后说:“惊恐发作,过度呼吸导致的碱中毒,找个纸袋或是口罩罩住她的口鼻。”
“好。”司康马上冲出去拿了个装面包的纸袋子回来,罩在了林夕木的脸上。
沈初一托着林夕木的背,抓着她颤抖又冰冷的手,感觉她在纸袋中奋力地调整着呼吸,像一只濒死的飞蛾。
惊恐发作。
所以林夕木一直都有焦虑症?或是抑郁症?
沈初一忽然想:钟康明的母亲会不会也是这样被他的父亲,折磨成了抑郁症?或许是自杀,或许是被钟康明的父亲所杀……但她在死之前一定就已经非常痛苦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夕木的呼吸才慢慢平稳下来,她抓着沈初一的手又哭起来,在纸袋里闷闷说:“我真的有想过救她……救她们……”
沈初一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说:“我相信你。”
她怔了一下,忽然嚎啕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