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倒不复杂。”朱温嘴角逸出一丝笑纹:“我是真的打算今晚好好款待你们家,请你们过夜。”
“至于明早,我请了城内外所有纠缠过你的豪贵郎君,共赏美景。刚好其中不少人在西泽就有宅子。”
田珺知道以朱温在泰山的作风而言,两个人过来绝不代表只有两个人。
但她实在没想到朱温秘密带的人马已把事情调查得这么清楚。
“也包括博州刺史家的严公子?”田珺问道。
“这位可是咱们的主角,没他怎么行。”
想纳田珺做妾的严公子,看起来无疑比其他人更欠收拾。
田珺突然有些局促,而后有一阵没说话。
“看来你大闹一场之后,咱们说不定就得马上跑路回去了。”
“死都不怕了,还怕大闹一场吗?要没有够格的角儿演这场戏,岂不成了霹雳砲打蚊子?”
霹雳砲打蚊子,在朱温眼里是最没趣的。好比大唐四帅,碰上一般的水贼、山蛮也绝不会亲自出手,派麾下“焚天五剑”“南斗六星”之类的人就解决了。
或许因为涉及自己家人,天不怕地不怕的田珺,这时候却有点瞻前顾后。
再怎么不好,也是生养她的父亲,和血脉相连的兄长,有这样的情绪并不奇怪。
但朱温相信自己把事情办完之后,田珺一定会觉得相当痛快。
所以这种事才需要自己一个外人来快刀斩乱麻。
朱温在西泽买下的宅院,宅门上挂着椆木制成的匾额,刷了深黑色的大漆。匾额边缘做成荷叶边的形状,上边以阳文凸起“西冷园”三个大字。
“这名字起得不好。”朱温摇头道。
田珺也不由一头雾水,你自己买的宅子,怎么又说名字不好?
而田家人也不敢说一句话。
朱温摇着折扇,踱了几步:“这片西泽,是模仿杭州西溪去营造的。”
这是魏博上流社会人尽皆知的事情,其实本不必朱温说。但他们仍显得恭恭敬敬样子,静听朱公子发表高见。
“杭州有名的三西,是为西湖、西溪、西泠。这个园子的旧主,想必是想刻‘西泠园’三个字上去,结果匠人漏了一点水,刻成了冷字,偏偏这么多年来没一个人发觉。”
这话一出,田队正脸色顿时有点不好。
朱公子尚可以不知者无罪,可他其实并非头回来这座宅子。
这座宅子的旧主也算他老上司,生前曾在宅中数次宴请现任魏博节度使韩简,还拉上了田队正陪酒。
韩简当然也没看出什么毛病来。
田队正要是现在附和朱公子的话,不等于嘲讽韩节度不学无术?
“妹夫真是风雅人物,不愧是朱门子弟,见识比咱们这些丘八强哪里去了。”田大郎没发觉自家阿爷的微妙神情,壮起胆子道。
他觉得自己说得相当有水平,公子姓朱,再称作“朱门子弟”,实在是太应景了。
至于幽州朱家本来就是丘八家族,又有什么紧要?公子受用就好。
朱温心头暗笑。
其实若非他十几岁时曾与一个女孩儿一起去杭州游玩过,他也很难看出问题来。
人嘛,往往需在自己不擅长的畛域,强装很厉害的样子。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