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33章 出使
高殷起身將段韶扶起:“平原王免礼。”
若是其他人,拜得不够虔诚,高殷还要给脸色,毕竟他今非昔比,要注意尊卑和礼仪。
只是段韶是国家柱石,难得的良將,现在也没有完全投靠於他,因此高殷也不得不给些好脸色。
哪怕自己登基,三五年之內,也不能轻易忽视段韶的力量吧。今日也是如此,若斛律金、段韶等人出面力保,高湛还真有可能被他们保下来,好在斛律家已经动摇,態度暖昧,而段韶因为段昭仪的事情,更加中立了。
错判了形势的高湛自寻死路,某种意义上,也是娄昭君搬石砸脚。
两人寒暄了几句,渐渐找到感觉,从生分变得熟络起来。
段韶常年驻扎在晋阳,高殷则待在鄴城,互相见面的机会不多,此时,正是高殷插手晋阳军团的第一次机会。
从高澄继位开始,东魏朝堂就分割成两个涇渭分明的统治集团,一个是以鄴城为核心,活跃於官僚架构的汉人占优势的鄴城官僚团体,这部分人以世家为主,是高澄的嫡系班底;
另一个则是以普阳为核心,与高澄渊源不深,六镇武人为主的普阳军事勛贵团体。
普阳勛贵又分为两代,第一代以段荣、斛律金为首,与高欢出生入死,关係更加紧密,相对的,对高澄等高氏子侄辈的压制力就强,不过隨著病逝,这些人多数已经老去,
但硕果仅存的贺拔仁、斛律金等人,都是高欢诸子难以控制的对象,更不要说高殷这个到辈。
侯景、司马世云等人则是其中最难接受高氏小辈踩在自己头上的派系,在侯景反叛后,东魏许多將领都为侯景求情,这已经代表了大部分勛贵们对高欢之子上位的態度:没有高欢遗且深度参与高欢霸业的娄昭君支持、不是高欢嫡子,就完全没有机会,即便是,那也要付出极高的利益去拉拢他们。
不过侯景的反叛,也给高氏一点小小的助推,如果他们继续潜伏在东魏內部,阳奉阴违,那高澄会难受十倍;而侯景叛乱后,虽然暂时对东魏是不小的损伤,但就像做了一场艰难的手术,切割掉侯景这块肉瘤,东魏的內部反而空出了些许位置,变得更团结了,高澄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收拢父亲旧部人心,朝著篡位奋进。
而高澄的死,同样给高洋带来了福利,那就是鑑於东魏近年动乱频发,如果大家不团结,那东魏这艘船可能会裂成数艘,这一点完全损害了东魏高层的总体利益,如果开始打內战,有可能自家会贏,但风险与所得完全不成正比,在勛贵们对现在的待遇基本满意的情况下,是不会想让东魏沉船的。
因此高洋的登基,虽然没有得到娄昭君的支持,但却得到段韶无条件的帮助,还帮他试探斛律金的口风,从这个角度看,段韶是一个很有远见的人,至少在政治上是及格了一后面关於推翻高殷的乾明政变,段韶就一点儿没参与,好好在晋阳待著,防御边疆,
守好晋阳这一亩三分地。
武將需要的是谋略和勇气,但进入朝堂政治,则需要站队的眼力和適时的让步,许多武將就倒在了没有尊卑和不懂分寸,比如斛律光,而段韶就拿捏得很好。
也因此,得到他的恭维,哪怕只是表面的投效,也说明自己在他眼中已经是一个选择了,这让高殷很高兴,这种不打无把握的仗的人,选择自己,正说明对自己有信心。
晋阳的风向標,终於转向了自己。
段荣、斛律金等人和高欢是一代,那么段韶、斛律光则对標高澄高洋一代,轮到高殷自己,又是长辈了一一甚至是差上两倍,斛律光比自己大30岁,属於是一点五代、接近两代人。
这也是歷代政权交接班时的难题,皇族没称帝前也是普通人,谁不认识谁呢,只是恰好登上了那个位置,资歷的问题是免不了的,绝大多数王朝开国都会遇上这种事,而解决的方法,无非是收买、联姻、容忍,以及最狠辣的诛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