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75章 防线
“参见月光王。”
晚宴结束后,高殷派人传唤姚统,他的第一句话就让高殷很满意,这是个上道的人才。
“如何?你看了一圈,觉得我大齐之师,可行王道?”
姚统能转来转去,也有高殷的默认。別的不说,若是他再横跳回周国去,將来高殷继位,有大把的时间来前线找他算帐。
况且这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把事情做绝,就意味著他的决心已定。
姚统沉默片刻,方才说:“周幽、周厉之后,王道缺,礼乐衰,汉道陵迟,普秩失序,全因为天下再无汉高祖、光武帝那样能够收拾天下、重整山河的英雄。秦孝公推行商鞅之法,废井田、开阡陌,虽被六国斥为虎狼,但终究奠定了帝王的基业。”
“当今是三国乱世,先为力胜,宇文氏据函之固,陈霸先夺江淮之土,皆非仁义可化,王道迁远,当兴霸道。殿下当效齐桓公,行远征暴,劳者不疾,驱海內使朝天子,率万邦宾仪至尊,使霸有济焉。”
高殷听罢,微微頜首,这人说话干快,利落明了,很对高殷的胃口。
“抬起头来。”
烛火映照在姚统的脸上,苍白的脸显得蜡黄,神情可以说是坚毅,也可以说是呆滯麻木。
“世人都说行王道,要有王者之风,为何不谈霸道呢?”
因为霸道指的是君主凭藉武力、刑法、权势进行统治,而王道是以仁义治天下的政治主张,在儒家文化圈来说,王道是绝对的政治正確,唯一需要辩驳的,是如何把自己的行为套进王道去解释。
“赵主石勒曾经说过,魏武、晋宣以狐媚而取天下,然魏武也曾战官渡,晋宣远討辽东、力拒西蜀。”
“即便是赵主自己,也未尝不献媚过刘氏;但其之后一战定洛阳,尽取秦陇,才能在鄴都安坐,说出上面那番话。”
姚统的话也有强烈的喻义,当初石虎自职关西入,攻前赵的蒲阪,前赵皇帝刘曜亲自救援,在高候追击並大破石虎,当时的高候,就是现在的闻喜。
没有足够的武力,强若石虎,也只能退避,姚统的意思露无遗,高殷即便想要行王道,也要有著霸王之力,否则他就只是一个空洞的王者。
这人不仅暗点了高殷面临的权力困境,还认为周国会出动堪比前赵皇帝的军镇支援让高殷不得不重视。
前者也就算了,毕竟他还才十三岁,幼子掌权总会面临这样那样的困境,很好猜的,
原因无非就是长辈们强势了些;后者是不確定的,因为闻喜龙头城的守军完全可以固守。
龙头城地处汾河与沫水河交匯处,城西城东各有一个沙渠关和沫津关,扼守控扼沙渠河渡口和沫水航运要道,高殷不能派人像拦截曲沃退路一样封锁汾河渡口和桥山小道,龙头城的人可以从容撤退到关內,顺江而下逃亡玉壁。
而且龙头城周围的坞壁比曲沃多得多,打起来更加艰难。
所以姚统认为周国会出动大军交战,而不是据城固守吗?
但高殷不想直接问他,想了想,换了个话题:“我对降兵的处置,你觉得如何?”
“行霸道不代表不可以行王道,霸王並行,乃成汉道,若齐军要在此地与周国相抗,
稳扎稳打,对士卒便应该多加安抚,施以恩德。”
高殷以为姚统还是要说些收买人心之类的老话,但姚统话锋一转:
“然而您磨下的—”
“清华军。”
“清华军远远比降卒重要得多,不可以因为亏待他们,让他们失去战力与战意,因此您宣布降卒折身为奴,也是合情合理。既然您已经宣布降卒成为食干,就不可收回话语,
所以安抚士卒、招揽人心,就不是第一要虑。”
这还有点意思,高殷点头,示意他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