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娜,”多伦将身侧的人儿揽入怀中,“本王有点羡慕她。”脸上的落寞神情仅仅存在了一瞬,下一刻,多伦便将身边的人揽入怀中,恢复了平常玩世不恭的模样,笑道:“只有放她走,才有热闹可以看,不是吗?”丑时,御书房还是灯火通明。御书房外边儿也是灯火通明。熙熙攘攘一个萝卜一个坑一般跪了许多人。御史大夫欧阳洛为首,一串老古板上书,言长公主裴安懿德行有失,必须重惩。裴怀远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觉得这把龙椅上有一千根小刺,坐不得人了简直是。一个两个的,都来逼他。为首的欧阳洛掷地有声地说着要重罚重罚,到底要如何罚,却没人有定论。夜色阑珊,楼阁之上的女子望着几里之外灯火通明的御书房,将手中的密报扔入火盆里。密报上的名单皆是今日夜里谏言的言官。她的丑闻自然是戳到了礼仪比天大的那些个老夫子的心,但言官和言官也是有不一样的地方的,有些寒门出身的年轻人看在裴安懿之前为寒门学子请愿的份上,为她求了几句情,大部分人选择明哲保身,只有极少部分,跟着欧阳洛来进夜谏。何人能用何人目前还不能用,裴安懿心中已经有了数。此刻处于风口浪尖的她并不慌张,她在等着李家的动作。要说唯一叫她有点拿不准的。是那个人。不过她自认为这也已经周全妥当了。自己同她写了封信,还妥了人去拦她。嗯,一切都尽在掌握。吱呀。瓦片微响。一黑衣女子如一条灵活的鱼一般翻身从屋顶落下。裴安懿心中微讶,自己留了信,没想到她还是来了。咔哒王阿花将手中的银白物什往前一扔,“我于殿下,到底算什么?”第21章 情爱在心中如毒草一般疯长,滋养着她的贪心。第二十一章王阿花摸了摸怀中的信封。鼓鼓囊囊,沉甸甸的。她心中有了一些希冀,这封信里装着的许是什么重要物什。王阿花抿了抿嘴,将信小心地打开。哒叭。一个银白之物滴溜溜地滚到了地上。是个银元宝。王阿花神色一滞。王阿花将信打开,里面言简意赅道,“休沐假三日,下个月俸禄提前发放,勿要入宫。”这是给了她钱,叫她自己找个凉快的地方待着去。王阿花笑容顿消,觉得一股往头上蹿,气得她手抖。前些阵子还一口一个心腹,去哪儿都带着她,这些天就已经想着法儿将她支开来。这女人,实在是,善变至极。她将装着元宝的信封揉成一团,向墙壁掷去以泄气,几息之间平复了心绪,又将手中的信笺妥帖地放在箱子里。饶是如此生气,她也舍不得将手中有着裴安懿墨迹的纸笺弄皱半分。王阿花起身向着宫里奔去。她气得脑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她自己要亲自当面问问她的殿下,这是何意?……裴安懿觉得自己做得十分周全。这事险要,自己自然舍不得叫她来冒险。这一世自己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自然是要将她护得好好的。于是裴安懿没将这计划告诉王阿花。又考虑到待东窗事发之后,王阿花兴许会潜入宫来寻她,于是她便提前写好了那封信。还自认为十分贴心地放了不少的银子来让她度过一个宽裕的休沐假。没承想……望着面前人沉得能拧出水来的脸色,裴安懿心中一滞,思来想去,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一步做错了。“我于殿下,到底算什么?”裴安懿抿了抿嘴,她虽不喜和人打交道,但基本的直觉告诉她,问题似乎有点严重。她的这位贴身小侍卫,现在很生气。所以这个问题,她得好好回答。但裴安懿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要说实话吗?你算我上辈子一见倾心的人,所以这辈子我特地走了一趟先下手为强把你拐来了身边……她觉得自己若是如实说,对方可能会觉得自己在信口胡诌,从而更生气。两人一时峙在了那里,相顾无言。夜风习习,率先吹灭了王阿花的火气。逐渐冷静下来,王阿花也失去了方才的莽撞劲儿。自己这辈子本想安安稳稳地过,远离权力斗争,现在居然在宵禁之后潜入宫里,就为了讨要个莫须有的说法。王阿花觉得自己约莫是疯了。她是臣,她家殿下是君,自古哪里有臣子向君王讨要说法的道理。且不说今日她家殿下不信任她,就是明日她家殿下一杯毒酒赐死了她,她也没有拿着毒酒打上门去讨说法的道理。想至此处,王阿花的心里五味杂陈,一股无名的烦躁像一只大手一样狠辣地揉拧着她的心脏。她与她的关系,说到底不过是君臣关系。那个吻,叫她有点得意忘形了。王阿花的手指绻了绻衣角,率先走上前去,将自己刚刚掷出去的银元宝又拾了起来。用衣袖擦干净上面的灰尘,再揣入怀中,闷声行礼道:“多谢殿下。”裴安懿虽不善交往,但在宫中长大,自是会揣度人心的,过了这半晌她也回过味儿来。虽不知面前的人为何气恼,但这一问,实实在在说明了对方在意着她在自己心中的看法。四舍五入一下。那就是对方在意着她。想明白这一层,裴安懿颤了颤手,尽量平复着心绪,试探道:“你想知道你于孤算什么,那孤在你这里又算什么?”算什么?王阿花自嘲一笑,这些日子她也太过得意忘形了些,险些忘了,面前的人儿哪怕是近在咫尺,也如同那天边的月一般可望而不可即。王阿花低下头去,不敢看面前人的脸,低头答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闻言,裴安懿身形一晃,心中有什么东西重重地砸了下来,她痛苦地闭了闭眼。她还以为——她早该知道如此的,今夜,是她贪心了。“既如此,你便回去吧,莫要叫宫中的人发现了。”她低低咳嗽了几声,掩着心中的苦闷,冷冷道。听闻咳嗽声,王阿花抬起头来。明明离得如此近,近得都能闻到她的殿下身上的幽兰香,但她却没办法触碰她。王阿花捏了捏自己的指尖,想叫自己不要沉溺在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中。“喏。”王阿花应声,打算离开。起身刚走了两步,她又退了回来。她还是没忍住,说了一些臣子不该多问的话。“公主的脖颈,可有上药?”心若越界,所言所行又何尝能忍得住不逾矩。修长白皙的脖颈上布着红色的抓痕,叫王阿花觉得十分的刺眼。裴安懿闻言身形一滞,随即摸了摸脖子,道:“无妨,没什么大碍。”“殿下,”王阿花抬头望着月色,轻轻地叹了口气,问道:“*你为何,为何总是喜欢干这种以身入局的事情呢?”上一次的带病冒雨请旨,这一次又是如此。面前的人没有多作解释,只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是若是万一——”“不会有万一,”裴安懿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她背过身去,眺望着灯火通明的御书房的方向,“一万步就是一万步,只要每一步都计算好,那便都是一万对一万,不会有万一。”“万一,是不自信者的怯懦。”“但成大事者,不能怯懦。”好生英姿。王阿花轻轻叹了一口气,每每这时,她便会愈发感觉到月的遥不可及。王阿花从怀中拿出一个普普通通的玉镯子。这镯子是她白日里加急做的。她将镯子上的暗扣轻轻一按,利刃出鞘,吹毛短发。一向见多了稀奇物件的裴安懿也瞪大了眼睛,好奇地接了过来在手中把玩。“赠予殿下。”“送给孤?”王阿花点了点头,道:“我见殿下手头缺一个贴身的防身物件,这镯子避人耳目,方便得很,就是这玉的成色不太好,还望殿下不嫌弃。”裴安懿拿出帕子,将镯子顺着帕子戴在了手腕上,再将手腕举过头顶,对准月华,月光透过镯子,发出盈盈幽光。王阿花觉得,书中那些文人所写的皓洁玉臂,大抵便是如此。“殿下,”“嗯?”裴安懿扭头,月华照在她的脸上,衬得她似月宫仙子一般。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