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傅安应了,站在一旁等他。
谁成想这人好不容易将自己拾掇干净了,临走居然一屁股坐在贵妃榻上,顺手捞了台灯下的书看了起来。
“哎哟我的爷……”傅安泫然欲泣,傅家上下都知道今儿这顿饭请的是哪尊活阎王,也都知道傅君守为什么提前一个礼拜就敲定了菜单,甚至专门为此订了一套凯福饭店的佛跳墙。
可他是谁?
人人都知道他傅安是傅九思门下走狗一条,闯祸时是“同伙”,打架时是“帮凶”,端的是恶主身旁的刁仆。
先不说这口锅有多黑多大,就算再刁,他也不敢去碰那枪杆子啊!
陆司令不敢崩了他家九爷,还不敢崩了他么?
于是,他觉得自己渴望傅九思借此机会与之冰释前嫌的心情绝不比傅君守这个当哥的少半分。
“你去跟大哥说,年少者当以学业为重,我这会儿要念书,饭就不陪着吃了。”
傅九思仰躺在贵妃椅上,书还没捂热,已经被扣在胸口,自个儿转而闭目养神起来了。
傅安哆嗦着指他:“你……你……你这是存心跟我过不去——看书?哪儿有人闭着眼看书的?!”
傅九思吐出俩字儿:“默书。”
傅安白眼一翻差点儿撅过去,他恨不得把眼前这人扛起来扔去那饭局上,好在还没完全失去理智——他知道他打不过傅九思。
最终,他恍恍惚惚地飘了出去,活似陆司令枪下亡魂一枚。
傅安走后,傅九思睁开了眼睛,他捧着书读了两章后觉得有点儿困,便靠着刺绣洋缎枕睡了过去。
傅九思是被烟花声吵醒的。
下午那会儿阳光正好,房间里便没拉窗帘,他刚从梦中醒来,就跌进了一片五光十色的夜。
这一觉睡得浑身舒爽,以至于醒来后每一个细胞分子都散发着懒洋洋的气息。
他放了一只装满葵花籽的小绢袋在金鸟笼里,溜溜哒哒地出了门。
走到花庭,把那金丝雀从笼子里放了出来,说来也奇,那鸟儿竟也不飞走,而是安安静静地立在他肩头。
他就这样一路磕葵花籽,时不时衔一颗喂鸟。
鸟儿得了吃食,兴奋地鸣了两声,在他脸颊侧蹭了蹭,随后鹅黄色的翅膀一振,飞入了头顶层层叠叠的藤蔓月季中。
他唤了一声,对方从花间探出头来,却不听他的,在近处盘旋了两圈后便往月季墙后去了。
他快步跟上去,刚转过那个弯,便撞见了一个人。
对方身着马甲长裤,夜色里眉目不清,只能看见唇间的火星和腹侧一缕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