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门被撞开的刹那,林小跳后槽牙咬得咯咯响——她这辈子最怕两件事,一是欠茶楼老板的茶钱被追债,二是半夜遇见这种黏糊糊的玩意儿。 月光顺着破门灌进来,照见那些涌进来的邪兽,哪是什么正经妖物? 黑泥裹着鳞片,獠牙上挂着涎水,尾巴尖还滴着墨绿色的黏液,活像谁家灶膛里烧糊的粽子成了精。 "我就说鬼市那老东西的香囊不管用!"霍无赖的虚影"唰"地窜到林小跳跟前,手里的青铜铃铛晃得跟拨浪鼓似的,"早该听祖宗我的,买他三串糯米符!"话音未落,铃铛声突然拔高,像炸了串小鞭炮,最前头那只邪兽被震得原地转了三圈,黑泥簌簌往下掉,露出底下白生生的骨头架子。 "您老现在知道心疼钱了?"林小跳抄起陆九霄递来的刀,刀鞘"哐"地砸在脚边邪兽的脑门上——那玩意儿居然没皮没肉,刀鞘陷进去半截,黏糊糊的黑泥顺着刀柄往上爬,"上个月您非说那盏琉璃灯能照妖,结果照出个偷糖的耗子精!" "那能怪我?"霍无赖急得飘高半尺,铃铛摇得更欢了,"谁知道那耗子成精前偷的是糖霜,照出来甜得我直咽口水!" 话音未落,左边突然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林小跳转头,正看见小满攥着帕子的手直抖,发梢却沾着细碎的水珠,她脚边的供桌下不知何时聚了汪水潭,此刻正"呼"地窜起一人多高的水龙卷,卷着三只邪兽往庙顶撞。 邪兽的嘶吼混着水声,活像谁家砸了蜂窝煤炉子又泼了桶水,滋啦作响。 "小、小跳姐!"小满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我不是故意的! 方才看见那些东西要抓崔大娘,我脑子一热......" "好样的!"林小跳反手用刀鞘勾住差点扑到崔大娘身上的邪兽尾巴,"你这水龙卷比我上次在码头看的杂耍还利索!"她余光瞥见陆九霄的剑划出银弧,精准挑开扑向自己后心的邪兽,剑穗上的红绸被血泥染得斑驳,却仍绷得笔直——这位新晋捕头从进门就板着的脸,此刻居然松了些,剑招里甚至带了两分配合的意思。 "都别光顾着说话!"霍无赖突然大喝一声,铃铛声骤变,像是有人拿铁棍猛敲铜盆,震得庙梁上的积灰扑簌簌往下掉,"这些玩意儿沾了黑泥有邪性,打不坏! 得往它们眼睛上招呼——那团绿莹莹的,是精魄!" 林小跳一怔,忙低头看脚边被自己砸得歪七扭八的邪兽。 果不其然,在黑泥裂开的缝隙里,有两点绿豆大的绿光直往外冒,像极了崔大娘家那口老井里,半夜浮起来的磷火。 她抄起惊堂木"啪"地拍在地上,脆响惊得几只邪兽顿了顿——这是她的说书家伙,平时吓唬茶馆里捣乱的孩童,今儿倒成了扰乱邪兽神智的宝贝。 "好小子,会活用装备了!"霍无赖的虚影都泛着得意的光,"当年你太奶奶抓偷鸡贼,用的就是这招——先敲惊堂木乱人心神,再抄扫帚......" "祖宗!"林小跳险险躲过一只邪兽的扑击,惊堂木"啪啪"连拍,"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咳。"霍无赖清了清嗓子,铃铛声陡然变作缠缠绵绵的小调,"这招叫'乱魂铃',专破邪祟的凶性——哎哎哎左边那只! 小满的水龙卷要散了,快补上!" 水龙卷果然开始摇晃,小满的额头都冒了汗,发间的木簪子"咔"地断成两截。 林小跳眼疾手快,抄起供桌上的茶碗砸过去,茶水泼在水龙卷上,居然让水流又凝实了几分。 她转头冲小满挤眼睛:"田螺精不就是和水亲? 你当自己在老家池塘里搅浑水呢!" 小满愣了愣,突然"噗嗤"笑出声。 她松开攥得发白的帕子,指尖轻轻点向水龙卷,潭水突然泛起涟漪,水龙卷"嗡"地拔高,裹着邪兽撞碎了半扇庙窗。 月光更亮了些,照见满地狼藉里,邪兽的黑泥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露出底下或骨或皮的本相——有只居然是半截老树根,另一只的爪子上还套着锈迹斑斑的铜环。 "林姑娘!"陆九霄的剑突然架在她颈侧,又迅速收了回去,"当心后面!" 林小跳转身,正看见一只格外肥硕的邪兽张着血盆大口扑来,黑泥里隐约能看见几片青铜残片。 她心跳漏了半拍,鬼使神差地伸手拽住那玩意儿的獠牙——入手的触感不对,不是血肉,倒像是......她凑近一瞧,瞳孔骤缩——在黑泥和鳞片之下,那獠牙上刻着歪歪扭扭的符文,和崔大娘给的青铜匣上的纹路,竟有七分相似! "霍无赖!"她大喊,"看这个!" "祖宗我这忙着呢!"霍无赖的铃铛声都带了颤音,"那老东西的铃铛年久失修,再晃下去要散架了......哎? 等等,你说青铜匣?"他的虚影"唰"地窜过来,盯着邪兽獠牙上的纹路看了三秒,"我去!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这是我霍家祖谱里记过的'锁魂纹'! 当年我太爷爷为了镇住乱葬岗的凶魂,在墓碑上刻的就是这个!" "那为什么会在邪兽身上?"林小跳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里的谱页——方才崔大娘给的那半本家谱,此刻正隔着布料硌得她心口发疼。 "可能......"霍无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有人把凶魂封进邪兽里,又用这纹路当引子。 小跳,你之前说青铜匣里有半张地图......" "轰——" 庙门再次被撞开,这次涌进来的邪兽更多了,绿莹莹的眼睛连成一片,像极了林小跳小时候在乱葬岗见过的"鬼火赶集"。 她被撞得踉跄,怀里的谱页"啪"地掉在地上,恰好摊开在画着白狐的那页。 月光扫过纸面,林小跳看见白狐的眼睛突然亮了一瞬,和邪兽眼里的绿光,竟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小跳!"陆九霄的剑挑开她头顶的邪兽,"先退到供桌后面!" "谱页!"林小跳扑过去要捡,却被霍无赖一把拽住胳膊——他的虚影此刻淡得几乎透明,显然方才的铃铛术耗了不少力气,"祖宗我来! 你护着小满和崔大娘!" 他话音未落,一只邪兽突然绕过陆九霄的剑,直扑向地上的谱页。 林小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见那邪兽在离谱页半尺的地方突然顿住,浑身黑泥"簌簌"往下掉,露出底下一只瘦骨嶙峋的老黄狗——正是崔大娘家前几天走丢的"阿福"。 "阿福?"崔大娘颤巍巍地扑过去,"我的阿福......" 老黄狗发出一声呜咽,绿莹莹的眼睛慢慢褪成浑浊的棕褐色。 林小跳这才发现,它脖子上系着个青铜小铃铛,和霍无赖手里的那只,竟有三分相似。 "这是......"她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铃铛,"霍家的?" "是我那不成器的三堂哥铸的。"霍无赖的虚影重新凝实了些,语气里难得带了几分沉重,"当年他偷学禁术,用活物养邪魂......后来被我爷爷打断了腿。"他盯着老黄狗脖子上的铃铛,突然冷笑一声,"看来有人把他的烂摊子翻出来了。" 庙外的嘶吼声还在继续,但邪兽的攻势明显弱了。 小满的水龙卷仍在旋转,却开始往回收缩;陆九霄的剑上沾了不少黑泥,却依然稳如磐石;霍无赖的铃铛终于不响了,他瘫在供桌上直喘气,虚影都成了毛边;林小跳捏着谱页,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白狐的眼睛——那里有块不太明显的折痕,像是被反复翻看留下的。 "小跳。"霍无赖突然开口,"你记不记得崔大娘说过,她丈夫走的那晚,看见白狐叼着青铜匣?" 林小跳点头,她记得,崔大娘抹着眼泪说,她男人追着白狐跑上山,第二天只找到了半块青铜匣,和染血的鞋。 "白狐,青铜匣,锁魂纹,活物养邪魂......"霍无赖的虚影突然飘起来,在庙梁下转了个圈,"祖宗我怎么觉得,这事儿和你太奶奶当年查的那起'白狐案',有点像?" 林小跳的手一抖,谱页"哗啦"翻到最后一页。 那里有行褪色的小字,是她太奶奶的笔迹:"子时见白狐,必见青铜匣;青铜匣开,千年咒来。" 庙外的风突然大了,吹得烛火忽明忽暗。 林小跳望着满地正在消融的邪兽,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谱页,突然觉得后颈发凉——那些被水龙卷卷走的邪兽,在月光下消散时,竟都露出了原本的模样:老黄狗、断腿的公鸡、甚至还有只瘸了腿的花猫,都是崔大娘常喂的街坊家的牲口。 "霍无赖。"她轻声说,"这些邪兽,是不是被人用青铜匣里的咒术,强行变成了活尸?" 霍无赖没答话。 他的虚影正盯着庙门外的黑暗,那里有个身影晃了晃,又迅速隐入夜色——是鬼市掌柜。 林小跳看见他手里攥着个东西,在月光下泛着青铜的冷光,和崔大娘的青铜匣,像是一对。 "小跳。"霍无赖突然说,"你太奶奶的笔记里还写过,要破千年咒,得找到'白狐眼,青铜心,还有......'后面的字被茶水洇了。"他飘到林小跳跟前,"但我知道,还有一样东西,是你们林家代代相传的——" "惊堂木?"林小跳下意识摸向腰间,那方跟了她三年的说书惊堂木,此刻正微微发烫。 霍无赖笑了,虚影终于稳当下来:"聪明。 你太奶奶的惊堂木,是用白狐墓前的老槐树做的。 当年她就是用这东西,敲碎了白狐煞的内丹。" 庙外的嘶吼声彻底停了。 月光透过破窗,照在林小跳的脸上。 她望着满地恢复原样的牲口,又摸了摸怀里的谱页,突然觉得心里有根线头被轻轻拽了拽——那线头的另一头,连着青铜匣上的锁魂纹,连着白狐眼里的绿光,连着鬼市掌柜手里的青铜器物,也连着太奶奶笔记里那句没写完的话。 "这波......"她突然笑了,"我好像摸到门道了。" 霍无赖翻了个白眼:"祖宗我就说,你林家人查案,就没有摸不着门道的——哎哎哎你别往庙外走啊! 那些邪兽刚退,说不定还有......" "嘘。"林小跳蹲下身,捡起地上一块没完全消融的黑泥。 月光下,泥里隐约能看见半枚符文,和谱页上白狐眼睛的纹路,严丝合缝地拼在了一起。 她抬头望向庙外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笑——这趟浑水,她趟定了。喜欢祖宗你别闹,这鬼案我来破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祖宗你别闹,这鬼案我来破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