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士绅们,挖着朝廷的根基,吸着百姓们的血汗而生。
富庶受用了不知几辈子了,如今只是平平安安的换个地方去劳作,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哭什么?
读几年书,考个功名,就能富贵一门。
靠这样的人治天下,前朝不亡都没天理。
哼!”
李光地颤声道:“好!老夫豁出去了,也要再咬牙多活几年。
老夫倒要看看,清空了我儒教门人,你忠义王靠什么人来治国!”
贾环哈哈大笑道:“老爷子,可不是我贾环要靠哪个来治国,而是百姓们,需要什么样的官,来治国。
至少,这个官得懂百姓们在做什么,更要懂得怎样帮助百姓们更好的安居乐业,变得富庶丰足。
否则,百姓们凭什么要奉养父母官?
难道是为了让他们骑在头上作威作福吗?”
“行了,愈说愈不知道敬老……”
见李光地如风中残烛般打起了摆子,一直负手而立于前的隆正帝回头瞪了贾环一眼后,道:“老相国的思量,并不是没有道理。
百姓虽然醇厚,但毕竟见识浅薄,未免短智。
读书人熟读史书经义,可与古人学修国。”
贾环笑道:“所以臣才留下了一批官儿,让他们继续主政。
至于其他的,再等等吧,有的是功夫……
哎呀,老爷子,您别只顾着心疼这些倒霉蛋。
不过是受几年苦,又不杀他们。
只要踏实劳作,用不了两年,他们就又能过上吃的饱穿的暖的好日子。
哪里就这般伤感?
我跟您说,看这些没用,也没必要。
您不如准备准备,等到了金陵,让人抬着您去看看百姓们的变化。
在洛阳还不明显,可在金陵……
不是小子跟您吹,在金陵,除非是那种混吃等死的懒汉,否则只要愿意出力做事的,就没有一个穷人!”
李光地闻言面色微变,老眼轻觑贾环,道:“贾小子,你可别吹大气。
金陵虽然自古便是繁华胜地,可有富就有贫。
这世上还有没有穷人的地方?
更何况是百万人的天下大城。
真当老头子快死了,就好糊弄?”
隆正帝也回首,看向贾环……
贾环微微扬起嘴角,得意道:“老爷子,您当小子之前三年,真是带着老婆在江南嬉戏快活不成?
自打小子发现了工商之利后,便将之实践推展开来。
以大秦银行为根,在江南四射铺展。
但核心处,却始终在这座金陵古城。
不,金陵城的生命活力,不在金陵城内,而是在金陵城外。
就在这条长江沿岸!
说多了没用,口说无凭……
瞧着瞧着,就快了,很快老爷子您就能见到了……”
满满的自信,让隆正帝、李光地等人,侧目而又隐隐期待。
……
群山屏障,大江横沉。
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使得金陵,自古便为东南形胜之地。
名副其实的六朝古都,千百年来,皆是繁荣昌盛之地。
然而,纵然在过去千百年来,金陵为神京帝都最昌荣之时,都比不过今日之盛。
真真叫初次相见的众人,瞠目结舌!!
“贾环,那些是……”
看着沿江两岸上,高高林立的烟囱,吞吐着滚滚白烟,恍若走水,隆正帝和李光地都顾不得其他,端着手中的千里眼,边看边激动问道。
连董皇后都吃惊不已,也举着一枚小千里眼,看着道:“瞧起来,怪唬人呢。”
贾环却得意的笑的合不拢嘴,唤了声:“苍儿小六儿……”
俩小毛头闻声,蹬蹬蹬跑了过来,贾环从袖兜里掏出两枚白纸包裹好的方块物什,递给两个眉开眼笑的小人儿。
两人当场剥开,就见竟是两块雪白的方块糖。
两个小家伙一起长大嘴,然后故意“啊呜”一声,将方块糖填进口中,登时甜的弯起了眼睛。
贾环哈哈笑道:“陛下,老爷子,这种白糖,就是从那些烟囱下的工厂作坊中生产出来的。
您二位喝牛乳时,都喜欢放这种糖,好喝吧?
哈哈!
不止您二位贵人觉得好喝,全天下的百姓都觉得好喝!
瞧见了没?
沿江那十八家烟囱,正全力开工,日夜不停的生产白糖。
有多少卖多少!
除此之外,瞧南边那边……
那里还有香胰作坊,染织厂,织布厂,煤油工厂,胶鞋工厂,还有……罐头厂!
所有的工厂作坊,满负荷运转,即使一天十二个时辰三班倒,产出的商货,都始终处在供不应求的状态。
大秦有亿万百姓啊,这些才有多少……
一个中型的白糖厂,一班四个时辰,就是二百多人。
三班倒,再加上做饭的,洗衣的,清洁的,一天至少需要一千个工。
一共十八家,有大有小,合起来一天需要近两万个工。
这两万个工后面,就代表着两万个家庭,至少大几十万人。
这还只是糖厂,再加上其他工厂作坊……
金陵城莫说只有一百多万人,它就是有两百万人,三百万人,都未必够用!
除去老人孩子和内宅,只青壮,其实并没多少……
但是一大家子百姓,只要有两个人在工厂作坊里做工,就能保证一家人都能活下去。
有三个人做工,那么这一家人都能过的很好,吃的饱,穿的暖。
纵然遇到天灾之年,却和工厂不相干。
百姓依旧做事拿钱,朝廷,依旧收税。
老爷子,您现在该知道,小子为何总是告诉你,天下不一样了,这世道,已经变了吧……
过去的几千年来,有过这样的景象吗?
您说说,你们儒家那一套,若不学习这些‘奇淫巧技’,能跟得上这种变化吗?”
前面隆正帝身体都微微颤栗着,没有回头,死死的端着千里眼看着沿江的一幕幕不可思议之变化。
用千里眼遥望,他甚至能看到工厂里繁忙的百姓在做工。
那一张张,疲惫却高兴兴奋的脸,他怎样都看不够……
而李光地却满脸的无法想象,看着贾环道:“老夫常年在都中,没见过这些变化也就罢了。
可江南的士绅,难道看不到眼皮底下这些东西,他们都无动于衷?
他们就没想过,也跟你学着做这些事,于民有利,于己有利,于国有利?”
贾环冷笑一声,道:“那些人一个个都清高的很,又怎会屈尊降贵来学这些奇淫巧技?
他们满心仇视一切工厂作坊,因为大量的招工,使得他们祖辈几代人攒下的田地,连佃户都招不到了。
阻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这种深仇大恨下,他们只会视这些工厂作坊为奸邪之物,还会‘自甘下贱’做这些?
不过老爷子你也不用万念俱灰,等我将他们那一幅幅清高德性给敲烂了敲碎了,他们也就变聪明了。
不然,就只能眼看着当初瞧不起的匠人、草民,一个个过的比他们还富贵体面,他们如何能接受得了?
穷则变嘛……
等他们没了那副清高,放下身段开始学习工法和经济之道后,便是你们儒家重生之时。
若能以忠孝仁义之心,行富民强国之法……
天下可大治!
老爷子,这些年您助小子良多。
贾环一生行事,独重情义二字,又怎会忘恩负义,欺负您老?!
呵呵,您就放心的看着吧。
大秦之盛世,就在后面呢,已不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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