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早之前。 广场上尘土翻飞,原该晴空万里的天际披上厚重的浓雾,穹顶彷佛被巨浪吞噬,一时之间黄沙漫天,连空气都变得混浊不堪。 赵清絃试探性伸出指尖,法力如坎烟缭绕,于指腹升起,与陈胜对战虽耗去不少法力,然此时身体并无不适,动作尚算敏捷,故在用法时也少了点以往的节俭,出手更偏向他性格一点—— 缕缕黄烟自脚下生出,数道黄符乘风掠去,流风激荡,挟住渗人的寒意落到赵岷脚边,如火药般轰然爆开。 澄流拔剑而起,预期中的血气未临,余光侧瞥,刚好迎上赵清絃笑意盈盈的一张脸,他倏然顿住,对方手中骨扇未展,却不偏不倚地戳在他左身的穴位,叫他身上内力停止流转,无法藉此冲破穴道。 赵家人生来与蛊相斥,澄流与他一母同胞,其影响更不容小觑,蛊虫极有可能受到激化,或变得凶悍,或如当下般懒怠,若非逼不得已,他都不会拿澄流性命冒险。 两人不过远离母蛊五年,而国师在此等距离下达的指令竟能被压制下来,赵清絃笑声清越,戏道:“国师对这见面礼似乎不太满意?” 话音刚落,他已在袖中滑出短刀疾刺向前,赵清絃单手划出结界,全然不给他接近的机会,莞尔应话:“国师何必焦急?推算得再是准确,不还是要待我出现方可动手?且劝国师把剑放下,我们之间尚有大把话要说。” 赵清絃作恍然大悟状:“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虽赵岷已立于权力巅峰,也是真心实意地想除去赵清絃,可当与他相对立时,忽又不甘心起来。 嫡系的人血脉纯净,旁人不清楚这意思为何,他俩又怎会不知。 他想不明白缘何只有嫡系能继承如此神力,更想不通在外亦有人能用法,而他身为赵家人,要为族中奉献性命的人,竟无法施术。 赵岷眸色幽深,愠声道:“这好东西决不能外流!” 正如他,曾相信赵清絃绝无叛心,会安静待在暗室一辈子。 “国师本领神通,以身躯作阵眼的方法还是你授予我,确是没多少咒法能用在你身上。” 他说着把衣襟敞得更宽,身上的皮肤干枯如老树,数不清的法阵刺在其上,隐隐被皱纹堆折起来,赵清絃瞟了眼,大致猜出他这些阵法自何得来,而自己能用的咒法又余多少。 “当年交回暝烟记,国师许诺只要我们兄弟二人远离京城,今后隐姓埋名即可得安宁。未料前脚刚步出益京城,后脚就迎来恒阳教的杀手,及后偷窃、叛变的消息接踵而至,国师竟从未现身替我澄清。” 赵岷眼尾的笑纹又现,他用指腹压了压,抬头道:“没证据的事可别胡说。” “清絃,你愿用性命相搏,炼骨扇以护澄流出走,总不会在这紧要的关头放弃救他吧?” 幽幽铃声响起,正是赵岷唤醒子蛊之势。 赵清絃毫不犹豫地道:“她的体质于你无用。” “你身上阵法只能化解暝烟记的咒术。”赵清絃神色一凛,悄然摸到那颗护身符,再不和他委与虚蛇:“她早有我法力相护,即便捉她回来你也无法布阵。” 短刀再现,赵岷笑声轻狂,直往澄流心脉挖去,赵清絃却比他更快,言谈间法诀一松,咬破指头,另一手化掌径直撞开澄流。 既他的定身诀能压过赵岷的蛊控,那早被种下的傀儡术当然也能被他夺去操纵权,便是一瞬亦可,只要能下达命令—— 澄流眼神空茫,在意识深处独有一团黑雾聚拢,赵清絃的命令就如清风拂来,把浓雾吹散少许。 眼看澄流未受蛊虫拘束,赵清絃方现出笑意,欣慰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