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絃仅以结界抵挡,脸上笑意未减,一派悠然,只有脚下稍移的步伐出卖了他。 而且,他是时候去找国师了,再无暇补全失去的法力,这样实在于他不利。 虽内心多番考虑,对方却未打算给他思考的时间,在他愣神之际,陈胜已持剑袭来,赵清絃尚来不及筑出结界,果断灭去火符,藉黑暗模糊掉五感,争来一口喘息的机会。 周遭足音渐息,赵清絃暗自推算两人步距,在踏入黑暗的瞬间五指化爪,运朔卷起沙石形成风柱,只见汹汹寒风自陈胜身侧绕成柱状,狂风挟着沙石飞溅未停,似有意识地朝内撞击,在他身上破开一道道血痕,逼使他就范。 风声呜咽不止,然赵清絃刻意压下的咳声仍能清晰传开,陈胜闻声向前挥剑,尽管未能破出缺口,该处袭来的风却几近消散,陈胜察出风向偏离,顿时再补一剑,紧随剑气自无风处突破。 迎面寒风翻涌,杀意丛生,陈胜心知不妙,足尖一点赶忙后退与之拉开距离,眼前火光陡现,竟是赵清絃燃了火符,他不待对方动用法力就已运功上前,怎料赵清絃像猜出他有此一着,驱符箓相迎,那剑便落至火符之上,周遭又变回一片漆黑,重回寂静。 他眼白泛红,双目早失去往日光彩,彷佛理智逐渐被血仇蚕食殆尽,纵攥着吊坠的左手已被风柱绞碎皮肉,变得血糊糊一片,仍是面无表情,未吭一声,使的招式愈发悍然,叫这深坑底的戾气愈渐浓厚。 他望着被剑尖划伤的手心懊恼道:“我是真的不擅长打架。” 赵清絃深知朔无法作拘束之用,更知道自己身体无力再次承受咒诀落空,便转守为攻,剎那间凝神释法。 陈胜被制伏在地,赵清絃亦被剑气击中,麻意自肩膊蔓延至指尖,霎时间难以用力,法诀一松,朔的强度亦随即减轻,他抬首望向陈胜,只见其左手依旧紧紧握着拳头,并未似旁人般拼命反抗,独倾身向前以剑支撑身躯,一字一句地问:“在你眼中……” 既被众人称为邪道,藐视性命早该是人所共知的事,赵清絃顿了顿,对他的问题颇为不解,反道:“陈少侠怕是忘了我连双亲都敢杀的事……” 许是手上痛意愈渐清晰,又许是颈上的拘束骤然减轻,陈胜自觉清醒不少,眼中血红亦已渐褪,他踉跄站立,想起不久前看到的那张脸,反驳似地嚷道:“独自躲在这里保命,让亲兄弟替你承受杀人的业障,你不配有家人!” 见他有所动容,陈胜自觉戳中赵清絃死穴,眼底泛着戾色:“杀了?西殷何人不知双生子只会带来厄运,说不定是克死——” 两人僵持几许,赵清絃垂首看去,地上断掌五指敞开,未见吊坠踪影,原该红得刺眼的鲜血更是泛起淡青色,他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继默默收回视线,似在喟叹:“固执不是好事。” 陈胜死死咬着嘴唇,浑身骨头彷佛被谁人揉碎搓散,强烈的痛意自右手刺进骨髓,节节蔓延至后脑,神识愈发不稳:“退路,是拉你一起,下、下地狱……” 大抵是吸足了法力的缘故,吊坠色泽竟比以前透亮,赵清絃仔细打量片刻,确认无损后才安心收好,边走边用诀烧去尸身,小声答道:“劳烦你先到彼岸静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