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里五脏俱全,沐攸宁坐在仅有的那张椅子上,亮出被捏得皱巴巴的纸,一脸神秘地对赵清絃说:“来看个好东西。” “不是说师兄的暗线难以确认吗?我有武林大会的名单,虽真伪难辨,用以参考倒也无妨。” 笔划自无法因这样的触碰而变得工整,他却乐此不疲,在她的名字上摹写了一遍又一遍,直至眼底溢满了笑,方问道:“你写的?” 名单旁搁下的是他看书时另誊的批注,沐攸宁移目看去,意识到他所问为何,一下就没了声,撅嘴道:“字写得不好。” 他并未对此作出评价,也未有昧着良心去称赞这粗细不一、扭得像虫子般的字体,沐攸宁却因而感到心头一暖,她不需为此自卑,更不必感到失落,虽说字如其人,那样的字确谈不上好看,却同样地与她本人般叫人看上一眼就再也难忘。 “倒怨不得别人,我也非静得下来的性子,常在写了几个字后就溜到院子练武,那时没人教导,不过在经过武馆时瞥看几眼,按几个动作反复练习。” 赵清絃低头亲在她发顶,莞尔问:“你名字?” 赵清絃嗯了一声,知她当是不愿意记起那个身份,便不再多言,移掌覆住她的手,领她一笔笔地写出自己的名字。 赵清絃刻意在她的名字旁边落笔,左侧是她那大小不一的叁个字,另一边侧是他墨韵清秀的姓名,看起来竟不觉突兀。 沐攸宁不由轻念出声。 沐攸宁拼命活下去是为本能,她过得随性,亦有所追求;他却像担着无法卸下的任务,把所有苦难延续,既无法解决也无法逃离,唯死而后已。 如今由她口中小声呼喊的名字,竟无端漾起一丝暧昧,彷佛自己不再是该被追杀的咒禁师,而是被她牵挂、需要的赵清絃。 沐攸宁昂起头盯着他,娇滴滴地再度叫唤:“清絃哥哥……” 他顿了顿:“沐姑娘在哪学来这些话?” “喜欢。”赵清絃握住她的手未放,默默移开视线,复又动笔:“只是,董倬行也……” “嗯。” 被覆住的拳头蓦地一紧,赵清絃叹了叹,欲要保持理智,不小心加重了手上的力度,仅一瞬又放松下来,认命地搁下笔,问:“不是在说正事吗?” 赵清絃抢先堵住她的话。 房间炭火仍在烧着,然离得远了未免有些寒意,两人久坐在桌前,体温都稍为降低了点。 “真不让看?” 少顷,他才自她的热吻中挣脱,得到一口喘息的机会,抿唇掩去那点不安,低声问道:“沐姑娘……喜欢谁?” “那……”赵清絃将领子往上拢了拢,深吸一口气,再问:“沐姑娘觉得我好看吗?” “以色事人终不长久,在这下面,只有一副破烂的躯壳。”赵清絃攥着衣襟未放,执拗地与她相持,他挂上往日的笑意,嘴唇弯成恰到好处的弧度,叫人摸不透情绪:“沐姑娘看了,定是要嫌弃的。” 遇见她前,赵清絃并不觉得这身体有何问题,不过是虚弱了些,能用就好。自二人相遇后,这伤痕累累的躯体彷佛在提醒他的残缺,亦无与人攀比的本钱,叫他自愧难堪。 “伤重自愈、血枯不亡,这样的体质使我活如怪物,欲行之道却要仰仗此荒谬之态。世人恨我惧我,我皆欣然受之,唯对沐姑娘,总叫我恛惶无措。” 可她说了喜欢。 “父母仇不能忘,应下澄流的话我也必须做到,除此以外,沐姑娘就是主宰我的天道。” “便是只能再讨你几天欢心……又有何妨?” 若衣服底下的丑陋能唬住她,让她稍为退却一两步自是最好,若她仍无惧往前,除了不敢在她清醒时言明的心意,其余一切俱不需再怕。 “觉得难看,不还 赵清絃笑容未敛,态度卑微,跪姿笔直,彷佛真的在与上神祈愿,盼得她的一夜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