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开暗室的门,便见星罗棋布的黑衣人将二人包围,个个杀气极重,在后方的袁少永下了个指令,众人便齐齐动手。 沐攸宁出掌击去袭向赵清絃的一名恒阳教弟子,那人正面吃她一招,顿时口喷鲜血,向后倾倒。 赵清絃展开骨扇抵挡迎面袭来的剑,弹开了轨道,沐攸宁双手撑地,旋身踢向那人的肩膊,赵清絃趁他失衡,拽住他的手改掉方向,在颈侧一抹,割破了喉咙。 沐攸宁被他逗笑了,手上使劲,掐碎了另一个人的咽喉。 袁少永运劲挣扎,全身发力好让肌肉鼓胀抗衡,然他愈是用力,只会令寒气愈加收紧,如绳索束缚,缠得更深。 这一动手,赵清絃又喘了几分,制伏袁少永的手诀也松脱开来,他背靠着墙往下滑落,跌坐在地,趁法力未耗尽之时执起骨扇,极快地在砖上画阵。 袁少永几近窒息,骤然解除束缚,顿时倒地不起。他已是满身大汗,迎来生机仍不敢松懈,匍匐爬向窗户欲要逃走,身后教内的弟子大约是杀得兴起,竟无人伸手扶他。 虽世人传他不通武艺,可小时候在祖屋刻苦练习的记忆犹在,不能运功,准头还是有的,只见那剑不偏不倚地刺穿袁少永的小腿,把两脚串在一起,痛得他吼吼大叫,这才有人上前扶起他往外逃。 赵清絃看着她的背影自嘲笑笑,他才用法几度就已如同废人,眼下连手都抬不高,既恒阳教的目标是自己,便更要让沐攸宁远离此地,护她安全了。 本欲乘胜追击的那名弟子,掷镖的手还定在半空,左脚踩进了阵法的范围,顿时被炸断了腿,煞白一张脸。 心中的恐惧顷刻被淹没,房间内气氛沉重,有内閧相杀,有嚎啕痛哭,却无人能踏进赵清絃的结界之内。 他艰难抬头,看着那群黑衣人为千两黄金争先恐后地前来送死,刀剑铮鸣,墨黑的衣衫被鲜血染得更加暗沉,完好的身躯在眼前炸成无数块艳红的烟火,四肢横飞,有序地落到地板,敲出哀怨之音,彷佛在举办一场盛大的葬礼。 *** 浮石塔内人满为患,原已经乱成一遍,不少人想在官兵到来前撤离,如今官兵已至,愈趋逼近,塔内又无处可逃,顿时酿成大乱。 他忍痛迈步,额冒冷汗,没想过赵清絃准头那么好,一剑刺在他小腿,躲避之际,剑尖竟不偏不倚地捅在另一只脚的足踝,只觉每步都有着撕心之痛,他悔恨道:“可恶!按理还要两个时辰才会醒,她到底使了什么手段!” 沐攸宁准确无误地踹在袁少永的头顶,扶着他的两名恒阳教弟子不敢松手,硬生生将他拽起,同时挥剑,沐攸宁原地后翻躲去,挺直身子在地上一撑,双脚左右岔开蹬去,饶是这般混乱的场面,那两声碎骨之音都能清晰听见。 “丫头!” 沐蝶飞武功高强,应澄流要求正负责镇压恒阳教的人。多亏塔内里外不透风的设计,尽管有些人想要在半道逃去,在这昏暗无窗的楼梯里也无计可施。 这场面明显不是澄流想看到的,他胡乱抓了把头发,气道:“好意思问我呢!不是说了以花为暗号,两个时辰后再动手吗?” 沐蝶飞掐住一个人的脖子,搭话道:“那小子今早从祭坛回来,没多久就说要动手了。” 最后是澄流反应更快,问:“他今日有用过法吗?” 沐蝶飞思考了一下,不太确定地道:“……没有吧?” 说话的是为赵清絃领路那名弟子,他受控成为傀儡,然赵清絃看出对方并非忠于恒阳教,很快帮他解了咒,只寥寥几句就使其倒戈相向,为澄流带路。 沐攸宁心慌不已,再顾不上旁事,拔腿就跑,澄流见她焦急,也知大事不好,紧随在后头。 沐攸宁暗自懊悔,澄流和师叔都在,明明就不会让袁少永逃掉,她还用得着追上去吗?而且赵清絃早就不太对劲了,在密室说话迟缓,甚至抛开正事不提只黏着自己,就是因为病迷糊在强撑意识啊!她是瞎了眼才选择把赵清絃丢在狼群里,任他自生 房门未关,对比方才而言却是宽敞得多。 尸山血海,血肉横飞。 “小道长……” 什么护卫男宠不过是两人为掩饰的说辞,她不确定赵清絃要隐瞒什么,至少在想利用咒禁师的身份这点,她绝不会否认。 沐攸宁偶尔会躲着师父和师兄悄悄下山,摇船至不远处的岛上游玩个半天,偷来半日闲。 沐攸宁年岁不大,容貌姣好,饶是那样的无名小岛,也遇过不少觊觎她皮相而动了坏心思,或打算拐卖她赚钱的人。她不欲生事,多半闭上嘴巴轻轻一笑,顺着对方心意装得乖顺,趁防备疏忽时便能糊弄过去,甚或能诱使他们为裙下之臣,利用人性的贪婪让歹人自食恶果。 她难得下山,便是想与过去脱离关系,可在沐瑶宫的几年仍发现一些不得不去面对的事,为此她必需寻求真相,至少要让沐云生得知一切,以报他救命之恩。 情之一字,至今仍懵懂不明。 他明明知道她的目的不纯,与他上路不过为了更靠近真相,然而…… 那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感觉,非要形容,更像横在心间的一根枯枝,浸泡在血液中,随时间的流动被慢慢侵蚀,周遭的肉也随之腐烂。 干涸了的树枝,还能结出春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