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语音微顿,以指腹摩挲过手中九环锡杖,这大唐高僧面上分明是在笑的。只是笑意不达眼底,略带了几分薄凉。而在其目光之下,似是略带了几分讥诮的瞳孔映照之中,文殊普贤两位菩萨面面相觑,面上一片尴尬。
并不敢发出任何过多的言语。
但既然是两位菩萨管不好自家坐骑,致使其为祸一方,造成了此间惨象。那么过后的收尾安置工作,自然是要这两位菩萨去负责的。
“至于那西天灵山之上的如来老儿......”
唐长老轻笑,自是将那话语隐去不提。此间种种,想要恢复到寻常,却并非是一时之功。
盖因骷髅若岭骸骨如林,于那青毛狮子怪、黄牙老象以及那金翅大鹏鸟经营之下,狮驼岭上,狮驼洞中,将活人拿了剐肉,人肉鲜煮鲜烹甚至是加工等种种,早便已经是形成规模。
隐隐有成就妖魔国度之气象。于是唐长老开口,只道是:
“我佛慈悲。”
当然,我佛之慈悲与否且先不论。西行之路遥遥,这狮驼岭距离灵山脚下或许并不遥远,可真正用脚丈量起来,却又是有着些许距离的。
师徒几人一路再往西,那寿星坐骑白鹿所化的,想要蛊惑比丘国国王以一千一百一十一个小儿心肝做为药引的国丈,叫唐长老一拳打死了炙烤不说。师徒几人离开后不久,原本庸碌的比丘国国王同样迎来大唐天兵的拜访。
至于什么陷空山无底洞就更不必说,自是有哪吒将那所谓的李天王之义女老鼠精给除了,清理门户。
如是一路走来,很快便到了凤仙郡。
这是一处本应当繁华的天竺外郡。只不过师徒几人触目之所见,却是民生凋敝街衢冷落,富室聊以全生,穷民难以活命。
你道是为何?
不是战争,不是瘟疫,而是大旱。是三年前凤仙郡郡守同夫人吵架,无意间掀翻了供桌,得罪了玉皇。所以方才有了这凤仙郡中,三年大旱。
但这并非是结束。因为等那天宫之中,鸡啄完了米山,狗舔完了面山,灯焰将一尺长的金锁烧断,方才会有雨从那凤仙郡上空落下。
“既然是如此,将那诸佛菩萨、将那一众仙神甚至是玉皇的神像尽皆推到便是。”
墨衣袀玄的帝王显露出身形来,以手按剑款款而来,每一步都仿佛是被尺子所度量。雍容典雅,气宇非凡。是嬴政以国灵之身显现。只不过——
“贵人说的容易,我等凡人,又如何能够得罪神明?”
知晓了真相,更是知晓了一切罪过俱是在己身的凤仙郡郡守开口,小心翼翼的做出回复道:
“所有罪责,俱是在我一身。我愿意付出代价,向玉皇陛下赔罪。只希望其能够放过这凤仙郡中,无辜百姓。将甘霖降下。”
这郡守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之所以如此言说,自然不会是因为其他的什么。而是这西牛贺洲中,本就是仙神菩萨显世神明可以肆意妄为之世界,世间的凡人等种种便如同待宰的羔羊。而如八百里狮驼岭那等将要形成气候的妖魔之国,同样不在少数。
能够有仙神菩萨庇佑而没有妖魔侵扰便已经是幸运,又如何能够将三尺神台之上,一众的仙神与菩萨得罪?
三年前凤仙郡郡守将供桌、贡品掀翻固然是无心,更非是有意。但......但这郡守又能够如何呢?
不过是以躯体甚至是灵魂赔罪,祈求神明原谅。勿要因此而将那无辜百姓见怪。
至于嬴政口中所言的推倒神像等种种,于这郡守而言不免过于异想天开,过于惊悚且不可思议。即便仅仅是那眼角余光里瞥过的一眼,便足以使这郡守明白,眼前人并非是常人,但......
不管是何人,难道能够同那高高在上的仙神,同那仙神、那天宫里再是至高无上的玉皇相抗衡不成?于是那郡守深深拜下,只道是愿意将罪责一力承担,愿意以自身血肉灵魂等种种做为贡品,换取那高高在上的仙神息怒。
“......只希望我死之后,这因我之故,无辜受难的百姓能够得到安宁。”
郡守话音落下,本是决心赴死。只不过嬴政开口,却是做出反问。
“神佛不可信,我等又如何可信?”
继而以指尖叩过腰间剑柄,这帝王却是冷声道:
“你且看着便是。”
看着?看着什么?
郡守不解。
第167章
但那个中种种,其实并不需要这郡守去理解。又或者说嬴政与唐僧等人接下来所要行之事,本就不在那郡守的考虑与想象。那是此西牛贺洲之中,受妖魔甚至是仙神之苦的凡人们,所不曾想到过的场景。
是嬴政于此世界中睁开双眼,赫赫煌煌之人道、皇道气运滋长之下,最终所要掀开的终局。
所谓大道门前转死生,退则凡人进则仙。这叫西天灵山之上的那诸佛菩萨,以及天宫里诸位仙神所布下的棋局,终是到了图穷匕见,将要被掀翻的时刻。从始至终,嬴政便不准备沿着仙神菩萨的棋局而行,将这所谓的西行彻底走完。
因而凤仙郡内,伴随着帝王话语而落下的,是言出法随口含天宪,风起云涌冥冥中有法则被勾连和变动。一个又一个仙神菩萨的神像被从那三尺神台之上推下,在火中燃烧和融化。
“这怎么可以,这么可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