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纪又看了一眼光莲上人,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瑛纪面不改色,无视几乎要黏在身上的老头,在终于系好了最后一根角带,将卡在腰间的那根绳子抽开,宽大的金色袖袍落下来的瞬间,突兀并指为剑,做了一个斩的动作。 坐在旁边沙发上笑眯眯看着这一幕的光莲上人表情凝固了。 不等光莲上人尖叫出声,红衣白面女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一旁,宽大的袖摆轻轻拂过地面,鲜血和尸体同时消失不见了。 瑛纪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转身看向光莲上人,他张开双臂,金色袖摆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白皙容颜上流淌着柔和的笑容,仿佛抚慰人心的神明。 光莲上人额头冷汗刷的落了下来,心中又是惊惧又是恐慌,这小孩、这小孩实在是…… 光莲上人勉强笑着,他咽了口唾液,干巴巴地说:“不、不错……” 下一秒,红衣白面女子的身形如水纹般变幻,竟变成了刚才被劈成两块的老头,老头恭谨地退后两步,一副侍奉的模样。 这、这到底是…… 瑛纪见过太多神明了,虽然平时神明之间嬉笑怒骂乱弹琴,看起来像是普通人一样,可当他们变成祂后,那种超乎寻常的强悍、美丽和非人感就会油然而生。 黑发男孩将金色法衣丢在一旁,随意拿起一件黑色绣云纹的唐衣,瑛纪披上唐衣,却只是卡在胳膊处,也不系角带,任由长衣和袖袍落在地上。 瑛纪拿起一把笏板,他打量笏板,嫌弃地说:“别用这种塑料货色,去弄一枚黑玉笏。” 瑛纪踢掉了刚才穿上的浅踏鞋,赤足踩在地面上,又在饰品里选了一件勾玉项链戴在胸前,如此一来,他里面穿着白色和红色交叠的里衣,外面斜斜穿着一件黑色唐衣,胸前戴着一串三枚勾玉的黑玉项链,手里拿着一把黑雨笏板。 作为神明之器,指引神明前行的道标,瑛纪当然清楚一尊神明是什么样。 仿佛人生来的认知,或者根植于人类灵魂和血肉的深处恐惧,更大可能是远古时代先民代代传承下来的敬畏,在注视到眼前这尊【什么】的瞬间,就会明白,祂不是人类,祂是更加尊贵的存在。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大错特错!尊贵的大人,请您原谅我的罪业吧!我有罪!我该死!是我贪婪自私,是我傲慢不逊,是我狼心狗肺,我丧尽天良我该死!请求您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吧!” “你的命,归我了。” 他被神明赦免了!他被神明接纳了!他死后不会变成孤魂野鬼,不管他有功德还是造了罪业,都将得到来自神明最公正的裁定和宣判! …… 最狂热的自然是光莲上人,他用热烈而可怕的语气宣扬瑛纪是转世佛子,是来尘世渡世人苦难、消除人类罪业的真佛,所有信民都要信奉真佛,要帮助真佛完成伟业。 瑛纪全程端着神明架子,一副目下无尘的样子当摆设,法会时间持续了三个小时,三小时后,信徒恋恋不舍地离去,瑛纪才收敛了那种非人的特性,艰难地伸直了小胳膊小腿。 “佛子大人!看,这是信徒的捐款!”光莲上人拿着一个册子展示给瑛纪看,“我们今天受到了五千万捐款!” 天啊这么多吗? 早知道就不当摆设了,好歹给他们斩除一些负面情绪是吧? 他辛辛苦苦去做黑市任务,和诅咒师以及咒灵打生打死,才赚个几千万,怎么坐在这里当几个小时的摆设,就能赚这么多? 光莲上人用有些悻悻、有些不甘心、有些满意等如此复杂的表情和语气说:“算他们有点眼色,没给我丢人。” 瑛纪定定地看着光莲上人,他能察觉到这大和尚在翻腾着阴暗晦涩的想法,于是他随手用手里的黑色笏板拍了一下光莲上人的大腿。 瑛纪这一拍,顺势将光莲上人心底涌动的负面情绪全部斩除了,光莲上人浑身一震,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他激动地差点哭出来。 瑛纪不以为意,人心有黑暗,想想没什么。 他得精进一下业务水平。 “既然赚到了钱,你先赶紧给我妈妈分钱!” 光莲上人连声道:“是,我会 下一秒,光莲上人足下生风,眨眼间不见了。 夏油律子正焦急地在一间静室等待,今天她带着瑛纪过来后,光莲上人说要将瑛纪介绍给法会信徒,还说瑛纪是转世真佛,但还未觉醒,由于担心瑛纪见到夏油律子后做出不雅举动,所以请夏油律子暂时避让一会。 就在她不断看表,琢磨着法会应该结束时,光莲上人带着瑛纪推门进来了。 她细细摸了摸儿子的小胳膊小手,又仔细看儿子的面容和神情,还不等她开口,光莲上人就道:“佛子大人果然天资不凡、丰神俊秀,得到了众多信徒的追捧和信仰,这是他们的一点心意。” 夏油律子满脸茫然,等她看到上面的数额时整个人都不好了,立刻明白了光莲上人的意思,但她不是在卖儿子啊!! “不用担心,无需忧虑,佛子正处于尘世轮回之中,仍需要父母照料,希望您好好照顾佛子,您生养了他,这些是您应该得到的。” 瑛纪终于施舍一样给了光莲上人一个干得好的眼神。 就如同瑛纪第一次见识到宗教的威力,夏油律子也很懵逼。 夏油律子洗了把脸,换了衣服,直到坐在客厅的圆桌前,她才终于回神。 夏油律子定了定神,才慢慢道:“他可能真的误以为瑛纪是什么转世了,狂热的让我有点害怕,他、他还给了我一笔钱……” 夏油奶奶思考了一会,叫来瑛纪。 瑛纪放开卡牌,挤开大黑狗,凑到夏油奶奶身边。 “你喜欢去法会吗?” 瑛纪迟疑了几秒道:“他们看上去都很痛苦,似乎参加法会可以高兴一些,不过坐的时间太久了,身体都要僵掉了。” 瑛纪点头,心说何必告诉妈妈?有仇不过夜,当场砍了。 夏油律子震惊地看着自家婆婆。 瑛纪连连点头,没错,夏油奶奶说的对极了,神佛当然有自己的排面。 夏油奶奶早年甚至参加过茜姬神女的庆典,说起这些竟头头是道,将光莲上人的法会批的一无是处,不独夏油律子瞳孔地震,连竖着耳朵偷听的夏油杰也被唬得一愣一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