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们先抛弃我的!!你们因为弟弟抛弃了我!” 不是讨厌弟弟,也不是在推脱责任,可是幼年被父母送回乡下的理由,的确是因为妈妈有了弟弟,而他为了防止咒灵袭击妈妈而推了那一下。 单独被送回乡下那两年,夏油杰总是会不经意间想到这件事,继而产生浓烈的孤独感,由此寻找同类这个念头越发成了他的执念。 “……就因为这个?!”夏油律子的声音很轻,完全无法接受,“只是因为爸爸妈妈送你回乡下,只是因为爸爸妈妈误解你了?” 怎么了?只是因为爸爸妈妈不理解你,你就害死爸爸?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没有良心、不配为人的东西?!” 原来他以为天大的痛苦和愤怒,在母亲眼里,就只是无关痛痒的小事吗? 瑛纪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事情发展成了这样。 哥哥夏油杰几乎要被黑色污秽咒力侵蚀殆尽,而母亲夏油律子全身溢散着负面情绪,这样下去他们内心都会被鬼吞噬的。 瑛纪双手捧着哥哥的脸颊,哥哥白皙的脸上多了个红红的手指印,眼神有些涣散,面容微微扭曲,看上去似乎下一秒就彻底崩溃了。 “我很抱歉,哥哥,是我忘记了克己慎独,是我忘记了身为器,要指引持有者前行的方向,我不该任性……” “爸爸走了,以后我们都要努力了。” 夏油杰看着这样的瑛纪,心底油然升起一阵恐慌,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瑛纪:“等等,瑛纪,等等!!” 此时夏油杰、瑛纪以及夏油律子都在家,夏油奶奶去和老姐妹说闲话了。 瑛纪癔症了几秒,他看着坐在门边满脸烂漫无忧的哥哥,又探头看着正在勤快整理衣物、哼着小曲的妈妈,原本烦躁的心情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突然就安定下来。 瑛纪起身走到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定了定神,瑛纪想好了接下来要做的事,这才擦干净脸去了大门口。 夏油杰眼睛一亮:“我也和你一起去。” 说完,瑛纪快速跑出家门。 纵然看不见,可在日光之下,他能感受到夏油杰还在门边翘首以盼。 “茜姬,你去找尾神,她应该刚抵达镇子。” 夏油宅邸位于一片田地间,从镇子上过来要顺着土路走上五分钟,还要绕过几片别家的田,这里恰好是草木茂盛之地,几乎屏蔽了所有视线。 瑛纪起身,他定定地看着活生生的父亲,眼眶泛起一丝热意。 他笑着对身边的栗坂二良说:“这是我小儿子瑛纪。” 由于瑛纪为了压制体内的污秽之物,早已将咒力反转,和体内的负面咒力中和,形成了一个封闭的封印,这导致从外表来看,他身上没有丝毫咒力。 “挺活泼的。”他敷衍着。 “爸爸。”他轻声说:“您安心地去吧。” 瑛纪紧紧看着父亲,语气坚定地说:“我会一直引导哥哥成为一个您和妈妈所期许的、正直善良的好人,我们都会好好的,相信我,爸爸。” 栗坂二良惊惧不已,他想要急速后退,可不知何时脚下出现了漆黑的孔洞,未知且不祥的气息从孔洞中窜出,将他牢牢束缚在原地。 仿佛被妖魔鬼怪吞噬一般,栗坂二良的声音戛然而止,消失了。 许久后,红衣白面女子出现在瑛纪身后,瑛纪这才回神。 …… “瑛纪?爸爸呢?栗坂大师呢?” 瑛纪勉强扯了扯嘴角,撒谎说:“我在饭店门口看到父亲和栗坂大师一起开车离开了,我让茜姬跟了很久,貌似父亲打算直接开车送栗坂大师回去,距离越来越远,我的力量不足,跟不上了……” 夏油杰大失所望。 夏油杰大喜:“所以我们可以给他写信!” 夏油杰美滋滋地收起地址,回到房间里拿出空白的信纸,也顾不上别的,只满心盘算着给新认识的咒术师写信咨询各种问题。 夏油律子今晚煮了咖喱,还炸了猪排,香气飘荡在房间里,瑛纪心底油然升起一股名为幸福的感觉。 夏油奶奶手里拿着浇花的水壶,她下午和老姐妹聊天后就回家收拾院落里的花花草草了,老太太看了看天色,“都这么晚了,石太郎怎么还没回来?” 夏油律子听瑛纪这么说,就道:“那我给爸爸留些饭,咱们先吃。” 夏油杰也在房间里奋笔疾书,他写几行字就和瑛纪聊天,说一些诸如我们问什么呢?咒灵是什么、术式是什么等问题,又有些惶恐和不安,说我们这么贸然打扰会不会给大师带来困扰云云。 尾神夫人已经死了,栗坂半死不活着,瑛纪准备从栗坂那掏出所有咒术界常识和知识,至于栗坂和尾神夫人的小金库全归瑛纪了。 转生为人后,瑛纪的生活一直顺遂幸福,他从未想过普通人的幸福如同泡沫,会如此轻易破灭。 是他做错了什么吗?他不该存在吗?可哥哥平时也很爱护他啊,妈妈也一直考虑回东京的事,只因为东京的教学质量比乡下高,可以让夏油杰获得更好的教学资源。 人类啊,弱小又可怕。 他不再是过去那个驰骋于天空的神器,他现在是个也有做不到之事的人类,他不当傲慢的,要谨慎小心、心存敬畏,时刻铭记自己的弱小和无能。 瑛纪蜷缩在被褥里,无声无息地哭了。 他一脸悲痛和焦虑:“今早传来消息,栗坂大师的车子翻下了公路,车子里没人,但有人员滚落到河里的痕迹。” “现在搜救人员正在河水的下游寻找,也、也许能找到……”町长没敢说遗体这个词,他神色沉重,“节哀。” 他死死抓着瑛纪的胳膊,有些惶然地说:“瑛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