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藤晴子微微抬头,鼻翼好像闻到了草香中一种特殊的味道,微微让人鼻酸的刺激。
“错了,应该跑内部人员的所有类别。”
藤井过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他原地跳了起来,脸色不太好。“难道……”
安藤晴子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先跑吧。”
藤井在键盘上滑动敲击的动作变得僵硬。他不太愿意去细想这一种可能。
屏幕上的信息飞速跳动,与庞大的内部数据进行比对。此时的藤井期望最后跳出的结论如第一次一样,不匹配。
冰冷的数据读不懂人心,跳动的比对毫无征兆地停下了。
藤井僵在那里。
他身边的安藤晴子仿佛长了一双准确阅读空气的眼睛,“是有匹配了吧。”
“念。” 她的声音虽然很轻,却很坚定。
“卢卡·罗索。” 照片上深色卷发、绿眼睛的健壮男人背着手,笔挺地站立。虽然腰间的武装说明着战士的身份,但他有一双非常温柔的下垂眼,仿佛盛着一弯静谧的湖水,气质沉静。
当藤井看清楚这个男人留在数据库中的资料后,他遍体生寒,啪地一把关上笔记本,胡乱塞进背包中。
安藤晴子反而笑了,悠长地叹息道:“是他啊。”、她没有一个朋友,因外貌而自卑时,卢卡总会很温柔地抱着她。
刚搬来日本,她不会说日语时,卢卡握着她的手,一起从音标开始学。
第一次要走上指挥台决定很多人的生死、害怕得几乎崩溃时,卢卡捂住她的耳朵,吻了她的额头,告诉她一定能做得到。
“你会永远陪着我吗?”
“会的,琪娅拉。” 那个男人抱住她,“我的命永远是你的。”
倒是一语成谶。
这些回忆是易碎的玻璃糖,被她小心地珍藏在心底深处,每当过去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才拿出来舔小小的一口。
刚开始的那段时候,无数个被精神压力折磨的深夜,她靠着那一丝甜味,勉强自己继续撑下去。
卢卡在一次决定性的外扩战役中丧生的,那一次她站在指挥台上,感觉天忽然塌了下来。
当天晚上她被诊断患上失语症,什么都说不出来。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两天,躲在书桌下的角落里,吃不下,睡不着。
当时精神不稳定到近乎错乱。但两天后,又是一场关键战役,母亲让人把她从房间里拖出来,到指挥室去。
为什么?!凭什么我要做这种让人送死的事?!我不要!我不要!
母亲平静地说:“因为你太弱了,考虑不到所有的可能性,才会出现伤亡。”
她拼命挣扎,把仪态全部抛弃了,像一只可怜的疯狗。
母亲蹙着眉,转动轮椅背对着她,耻于承认这个披头散发赖在地上的女孩与她有直接血缘关系。
奥利维亚朝周围侍立的人道:“既然琪娅拉不愿意,那你们自己上吧。”
由于她的临阵脱逃,原本分配好的战士组被换下,由从西西里跟随奥利维亚到日本的亲随们出发。
没有总指挥,这场战斗几乎是必输无疑的绝境。
她重要的人,几乎全部被母亲派出去了。
玛格丽在给她送饭时,悄悄告诉她这个消息。她怔住了,发疯一样冲到指挥室,翻地图,找实时信息。
但一切都太晚了。
她少得可怜的珍贵宝物,没有了。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逃过。
藤井抱着肩膀,失魂地坐下。
“卢卡·罗索,我曾经喜欢过他。” 安藤晴子神态平静,“但他不是我的骑士,他效忠于我母亲。这样想,他背叛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了呢。”
迟到的哀愁淡淡地蔓延开来,她想起了小时候那支苹果糖的味道,短暂的甜后是压倒性占据味蕾的酸涩。
所以当她不再留恋甜味后,就扔掉了罐子里储藏的过期糖果。
置身于广阔的天地之间,更能体会千帆过尽只剩流水青山的平静。
“你知道我的母亲吗?” 安藤晴子忽然问。